夜晚的犬吠聲,穿透力能達到數里外,何況還是在他們宅院中傳來,這如何能叫人睡得著?
於是,剛回房歇下的人全出來了。
一群人圍著那間屋子,真真是看稀奇似的。
「輕絮,你們如何知道那人在裡頭?」呂芷泉笑問。
「小嫂子,其實我們也不敢肯定,是王爺說要賭一把的。」柳輕絮掩嘴竊笑。
正在這時,房門突然被人從裡頭撞開,門板猝不及防地朝外倒塌。
要不是柳輕絮和呂芷泉都有功夫,第一時間做了避讓,估計她們都被壓在門板下了。
最重要的是一抹身影從屋中竄出來,想沖開房門就逃!
「哪裡逃!」呂芷泉眼疾手快,一個閃影過去便擋住了對方去路!
如晝的火光照耀下,對方的模樣完完全全暴露在眾人視線中。
此刻的他沒有了早前那文弱的書生氣,衣裳破爛,渾身被咬得皮開肉綻,仿佛從血污池中爬出來,可謂是狼狽至極。
「封公子,別來無恙啊?」柳輕絮笑著招呼,好似他們初識那般親切隨和,「都是熟人了,你來就來嘛,怎麼弄得跟做賊似的?」
封一橫猙獰得齜牙咧嘴,恨不得撲上去一口咬死她——
而他還真是如此做的!
「柳輕絮,你這個賤人,我要你給我祖父陪葬!」
柳輕絮雙眸睜大。
不是她反應遲鈍,而是驚訝他嘶喊聲中的『祖父』!
他竟是舞毒的孫子?!
他滿是血污的利爪朝柳輕絮撲去,柳輕絮雖未動,可其他人都不是木頭杆子,更不是來看熱鬧的——
一時間,數道身影同時行動。
燕巳淵第一個先將其擋下,燕容泰、燕辰豪、柳景武各自出招,掌勢、鐵拳、腳底板不約而同落在他身上。
招招都沒留餘地!
封一橫被迫飛起,在空中就噴出血氣,然後狠狠撞在門框上。
落地後,他還不甘心,用著最後的力氣猙獰又怨毒地瞪著柳輕絮。
柳景武拔出利劍上前,發泄般地狠刺向他。
看著他滿身籠罩的殺氣和恨意,柳輕絮眼睫輕顫,自是理解他的舉動。
當年,舞毒的藥人苗子殺了柳元傑,因為柳元傑之死,魏氏這個祖母因不堪打擊也去世了。同時失去母親和愛子,柳景武還因此消沉了好一段時日。
試問,這筆血海深仇他如何能忘?
沒能親自殺掉舞毒,他自然不會放過舞毒的孫子!
不過跟舞毒有關的人,現在就算是死,他們也不敢掉以輕心。
真正是怕了!
燕巳淵隨即讓人架起火堆,就地將封一橫焚了。
看著他化成灰跡,柳輕絮才狠狠地鬆了一口氣,「終於把這頭疼的傢伙解決了!明日也終於不用再作戲假辦喪事了!」
大夥一聽,都不禁搖頭失笑。
……
又休息了兩日,燕辰豪決定帶柳景武前去荊塞阜。
舞毒雖然死了,連帶他孫子封一橫也解決了,可是他掌管月炎宗多年,沒人能保證月炎宗的弟子都是清白的。
他們這一去,除了清滅舞毒餘孽外,還有重要的一點,那便是鎮亂!
八大宗,除了青宇宗和月炎宗,還有六宗,因為舞毒的暗中使壞,皆造成了一定的動亂。
這批人現在隱忍不發,若不及時鎮壓住,指不定以後會演變成什麼。
不過聽說燕辰豪要親自帶兵前往,燕容泰第一個反對。
「你嫌堂主沒做夠?還要回去過過癮?」
「正因為我是堂主,由我出面去向各宗解釋,更易使人信服!」燕辰豪板著臉道。
「你該操心的是朝堂!一個帝王,跑去混江湖門派,傳出去真不怕世人笑話!」燕容泰同樣擺著臉色嫌棄道。
他的意思大家都能明白。
燕辰豪隱去帝王身份給江湖宗派當小弟,這事沒人知道便可由此作罷。而他現在重返宗派,要向那些宗派亮出自己的身份,這不就等於給人送笑話上門嘛?
「我不去難道讓你去?」燕辰豪氣呼呼地瞪著兒子。
「我去就我去,難道我還怕他們不成?」燕容泰也不甘示弱地瞪著他。
他們父子倆,平日裡連閒話都聊不來,要不是呂芷泉和瞿敏彤從中調和,只怕他們坐在一起比陌生人還陌生。
沒想到這一次居然眼瞪眼地吵了起來……
呂芷泉和瞿敏彤簡直被嚇到了!
眼看她們要上前,柳輕絮一手拉住一個,故意拔高嗓門笑道,「沒事的,讓他們吵,贏了的那一個去荊塞阜。」
聞言,燕辰豪和燕容泰猛地瞪向她。
父子倆甚至同是黑臉。
瞧著這一幕,呂芷泉和瞿敏彤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後,又都是一臉彆扭,然後各自把頭扭向別處。
連一向只旁觀熱鬧的巳爺都忍不住失笑,對燕辰豪道,「皇兄,容泰也是擔心你,不如你讓他去吧。」
燕辰豪朝兒子看了一眼,雖然端著嚴肅臉,但語氣莫名的軟沉下來,「我去他不放心,他去我又如何能放心?我雖為帝王,但入了攬月宗,始終該給他們一個解釋。若調和得當,將來他們的存在於朝廷來說也是有利的。」
燕容泰也看了他一眼,然後拉著臉不再說話了。
燕辰豪接著叮囑兒子,「你大哥傷重,你多照顧一些。」
燕容泰倏地繃黑了臉,「你如此在乎他,何不留下來親自照顧他!」
說完,他轉身揚長而去。
「你!」
「父皇息怒!」眼見燕辰豪被氣到了,瞿敏彤趕緊解釋,「泰哥哥他只是吃味兒了,您別往心裡去。」
「噗!」柳輕絮忍不住噴笑。
這丫頭,居然敢把她泰哥哥的心裡話當眾說出來,就不怕一會兒她泰哥哥打她屁股?
燕辰豪本來還氣呼呼的,聽兒媳這一解釋,也是忍不住失笑。
就這麼著,原本氣氛挺緊張的廳房,突然間變成了充滿笑聲的茶話室。
……
對於幾大宗門的事,燕辰豪攬下了,燕巳淵也輕鬆了不少。
他現在著重處理的都是衡安城的事。
謝宏韋要養病,一時半會兒沒法處理事務,燕巳淵沒有欽點人來接手,自己暫時替他處理了。
這天晚上,柳輕絮在房裡陪燕巳淵看卷宗。
她本來是打發時間的,結果看著看著,她腦子裡突然浮出個問題。
「阿巳。」
「嗯?」燕巳淵抬眸看向她。
「那毒山如此之毒,不知道用了多少人的屍體,你說那些屍體是從哪裡來的?以前在聶家莊園的時候,周邊時不時有人報失蹤,可這衡安城周邊,沒聽說有類似失蹤的案件發生,就連衙門案卷里都不曾出現一樁,這會不會太反常了?」
燕巳淵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柳輕絮坐到他身旁,眉心多了一份嚴肅,「本是不太平之地,可處處都彰顯太平,這不合邏輯。何況舞毒還在城內打著長安坊的旗號開了好幾家藥鋪,說他只為賺錢,你信嗎?」
燕巳淵聽她說完,唇角很有深意地勾勒起來,「這便是我為何要親自接手的原因。」
「原來你早發現不對勁兒了啊?」柳輕絮沒好氣地嗔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