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沅滿目冷諷:「你冤枉?那我蕭家呢?我六弟呢?」
「我們到底怎麼得罪你了,要讓你來這般來害我們蕭家,讓你將我六弟打的傷殘?」
她突然上前抓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謝雲宴,指著他那條骨頭扭曲鮮血淋漓的腿,扯開他衣服時,露出他身前那些皮肉外翻恐怖至極的傷口。
上面血肉模糊,新舊交加的傷口幾乎沒一塊好肉。
濃郁的血腥味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口冷氣。
「我們蕭家死的人還不夠多嗎,就算真要審問難道就要如此?」
「陛下,您看看他們到底做了多少,六弟不過是不肯順從羅瑜陷害蕭家,就被他們害到這般地步,他們是想要了我六弟的命!!」
慶帝看著那少年慘白的臉,目光落在他身前即可見骨的傷口時,瞳孔一縮。
蘇錦沅眼中含淚:「蕭家就算有罪,也大不了一死,可他們卻這麼折磨六弟,折辱蕭家,蕭家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要被人這般對待?!」
女孩兒哀聲哭泣時,滿臉悲憤。
蕭老夫人也是眼中通紅:「若真有人容不下蕭家,就請陛下殺了老身吧,饒了阿宴……」
慶帝眉心直跳,沒擺在眼前時他能視而不見,可擺在眼前蕭老夫人這話簡直就是誅心。
慶帝讓馮喚親自扶了蕭老夫人起身之後,看著謝雲宴那傷痕累累深吸口氣。
「來人,傳太醫!」
太醫來時看著謝雲宴的傷勢都覺得慘不忍睹,似乎是因為看傷時疼醒了過來。
謝雲宴委頓在地上時喉間溢出悶哼時,大汗淋漓。
鮮血湧出時,腿上幾乎能看見白骨。
幾個朝臣都是忍不住別開眼不忍多看。
慶帝沉聲道:「他的傷怎麼樣?」
太醫說道:「回陛下,謝公子身上傷勢極重,不僅腿骨斷裂,身上更有好幾處傷及要害,要不是有人提前替他上過傷藥,怕是早就已經沒命了。」
「他身上發熱,傷口有些地方也已經化膿了,要是不儘快醫治,恐怕會落下殘疾。」
謝雲宴一身的傷,幾乎坐實了羅瑜公報私仇夾雜私怨的事情,而那信也幾乎將羅瑜置於死地。
誰也沒問羅瑜的手腳是被誰廢的,也沒人關心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所有人都只知道,羅瑜完了。
豫國公看著慶帝陰沉的臉色,看著羅瑜慘白委頓在地,突然就上前跪在地上:「求陛下恕罪,是老臣糊塗,不該那般相信羅瑜,也未曾查清楚他與蕭家曾有私怨。」
他猛的怒視地上之人,
「羅瑜,枉我之前那般信任你,讓你審訊謝雲宴,你卻藉此泄憤傷他至此,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國公爺……」
羅瑜張嘴看著豫國公,剛想說話,就聽到豫國公怒道,
「你別叫我!」
「我與你父親也算相識,你祖父更是正直清廉之人,我是信重你才將審訊蕭家的事情交給了你,卻沒想你到居然這般不辯是非黑白卑鄙至此。」
「你如此陷害蕭家,就不怕牽連你府中上下嗎?」
「若早知道你會夾雜私憤公報私仇,我絕不會讓你去審蕭家之事!」
羅瑜臉上血色消失殆盡,原本到了嘴邊想說的話猛的頓住。
父親……
他還有家人。
豫國公深深看了羅瑜一眼,這才扭頭對著慶帝道:「陛下,老臣有罪,未曾明辨羅瑜此人心懷惡念便讓他插手蕭家一案,是老臣糊塗,還請陛下責罰。」
慶帝定定看了豫國公一眼,才寒聲道:「羅瑜假傳聖旨,擅自調動戍營,意圖謀害蕭家。」
「來人,將他拖出去亂棍打死!!」
羅瑜瞬間驚慌: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明明陛下也想問罪蕭家的,是國公爺說陛下容不下蕭家,他才敢下狠手,
「陛下,我錯了,求陛下饒了我……」
「還不拉下去!」
馮喚上前堵了他的嘴,讓外間的人拖著他下去。
殿外傳來棍棒聲音,那被堵著嘴依舊壓抑的慘叫聲傳進來時,蕭老夫人和蘇錦沅都是面無表情,而謝雲宴被宮人半扶著任由太醫上藥時,垂著眼睫露出一抹嘲諷。
羅瑜只是個戍營校尉,他哪來那麼大的膽子敢害蕭家的人。
如果慶帝真覺得蕭家委屈,他就該留著羅瑜性命審問他身後之人,可是他卻是直接將人拉出去杖斃……
呵!
在場誰也不是蠢人,建安侯心中猛的湧出憤怒,剛想說話就被薄膺拉了一把。
薄膺朝著他搖搖頭。
建安侯緊抿著唇臉色難看至極。
誰也沒敢開口提及羅瑜身後還有旁人,也沒說慶帝下令打死他是斷了線索。
就好像默契的覺得,嚴刑逼供的是羅瑜,暗害蕭家的也是羅瑜。
殿外的聲音漸漸沒了,羅瑜被生生打死在了殿前。
慶帝命人將臨川帶回來的人也一併傳喚進殿內來,而豫國公就眼看著事情發展朝著他原本所想的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根本無能為力將其拉住。
那叛軍之人雖然一口咬死蕭縉與他們聯手,可馮奎卻改了口。
他只說是蕭縉從未曾叛國,也未曾與人叛軍勾結,臨川之所以戰敗全是因為援軍來遲。
「是我對不起將軍,我奉命前去接應援軍,半路卻遭偷襲被人所擒,是我受不住嚴刑拷打又心生貪婪才會陷害將軍與叛軍勾結,可將軍從來都沒有做過通敵的事情。」
「他們是死守臨州城半月,被太守江子倉出賣,引南越大軍入境繞道後方圍困臨州,足足半月未曾等到援軍之後,才生生困死在了臨州城裡。」
「將軍從來都沒有通敵,蕭家更未謀逆!」
馮奎斷了一臂,臉上滿是淚痕的朝著蕭老夫人磕頭,
「是我對不起將軍,對不起少將軍…」
「啪!」
蕭老夫人狠狠一巴掌落在他臉上,直將人打的側過頭去。
「你對不起的不是蕭縉,不是蕭家,是你自己!」
那數萬亡魂,蕭家滿門英烈,人人都曾與他並肩沙場生死與共。
他明知道江子倉出賣臨州城,明知道他引兵圍困卻眼看著他們赴死。
還有那滿城百姓,他們何其無辜……
蕭老夫人雙目赤紅,「你出賣的不是蕭家,是你曾經一起流血的兄弟,是臨州城數萬百姓。你坐視他們被人所害,就不怕那數萬亡魂夜夜糾纏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