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金塑造,放在廣場的最中央,有專門的安保系統保護這尊雕塑,為了防止被人偷了去。
亞青道:「我們村會有現在的成就,跟你分不開干係,這是全體村民的一點心意,等你百年後,村裡的後人會用香火供奉你。」
「噗嗤——」
這麼嚴肅的話題,居然還有人偷笑。
而偷笑的還不是別人,而是時莜萱。
她道:「不用等百年後了,我們來的路上,已經有人對著活人燒香叩拜了。」
亞青:……
這就很過分了,對活人怎麼能燒香呢?
盛翰鈺提議把雕塑銷毀,他本來就不是高調的人,當初改造小漁村也是順手的事,他覺得不應該這樣誇張,還用萬足金為他塑一座真人對比的雕塑,完全沒有必要。
這麼多的金子擺在廣場,還得防止被偷,每年付出大量的人力物力,完全沒必要。
但是亞青不同意。
他什麼都可以聽亞諾的,唯獨這件事不行。
盛翰鈺離開小漁村這麼多年沒回來,儘管這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盛翰鈺,但大家還是更願意稱呼他是亞諾。
他永遠都是小漁村裡的亞諾!
是曾經的村長,帶領大家富裕起來的人。
大家對盛翰鈺感恩戴德,把他當成神仙一樣膜拜,但盛翰鈺卻不願意被當成神!
人是可以有缺點的,但神不可以。
被當成神,就意味著他只能做正確的事情,而不可以犯一點點錯誤。
他再三提出,讓亞青把雕像拆除,勞民傷財完全沒必要。
亞青以前很聽亞諾的話,就是他的小跟班。
但是現在他很堅決,說什麼也不同意拆掉雕像,他說亞諾是他們的神,是整個村裡的信仰,人是不可以沒有信仰的,他們的信仰也不可撼動。
任何人都不許撼動他們的信仰,哪怕是信仰本身!
既然不願意就算了,雖然雕塑的是他,但他在這也是客人,客人不能替主人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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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天從到了小漁村,就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一個人在村里繞來繞去,問他想去哪,他又不說。
還是時莜萱看出了兒子想法,悄悄對盛翰鈺道:「他應該想去亞菲的墓去看看,你陪他去吧。」
盛翰鈺:「我們一起去。」
時莜萱搖搖頭:「我就不去了,亞菲不會想看見我,她更想見的人是你,到亞菲的墳上,你多念叨念叨,多說點兒子好話,這樣她在地下也安心。」
盛翰鈺不屑:「人都死這麼多年了,還說什麼安心不安心的,大白天的說鬼話。」
雖然表現的不屑,但他還是照做了。
盛翰鈺讓亞青備了鮮花,把立天,菲菲帶到亞菲的墳上。
父子倆站立許久,卻一句話都沒有。
時莜萱交代的那些話,他根本就說不出口!
而立天離開小漁村的時候才五歲,這麼多年過去了,對親生母親已經沒什麼印象。
唯一的印象,還停留在母親對他陰晴不定。
時而喜歡,就抱著他親,流淚。
時而暴怒,就恨不能打死他……
還是陸菲菲按照江州的禮節,跪在墳前磕了三個頭,告訴老公的親生母親,他們有了孩子,是個女孩,但是因為孩子太小,所以就不抱過來給她看,等以後孩子大了,她一定帶著孩子過來給婆婆磕頭。
立天把妻子拉起來,告訴她:「不用磕頭,這邊沒有這樣的風俗習慣。」
「你先回去吧,我和爸爸在這站一會兒。」
陸菲菲於是就回去了。
兩人站了良久,立天道:「回去吧,媽還在等著我們。」
在他的心裡,早已經把時莜萱當成自己真正的母親。
倆人轉身回去,晚上立天就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親媽在對他笑,告訴他要好好的,自己很高興有他這樣的兒子,自己為他感到驕傲。
親媽還對他道歉,說以前總是放不下對他親生父親的恨,把愁恨轉嫁到他身上,現在她放下了,讓他以後好好的生活。
說完,母親就消失不見了。
他從夢中驚醒坐起身,才發現只是一個夢!
身旁的妻子女兒仍在熟睡,但是他怎麼也睡不著,於是輕手輕腳的坐起身,穿好衣服下床,打開門走到外面。
深夜的小漁村靜悄悄的,人們都在甜美的夢鄉中沒有醒過來,外面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海浪拍打著沙灘的聲音。
立天走到海邊,坐下來。
小時候,他經常在這裡玩,在半夜的時候。
並不是半夜去海邊有多麼好玩,而是晚上親生母親經常會把他一個人丟在外面不管。
他沒有地方去,才會到這來。
以前有好心的叔叔嬸嬸把他領到自己家裡去,但要是被母親知道就會被暴打一頓,嫌棄他丟了她的臉面,後來他就不會去了,就一個人到海邊玩。
海邊有柱子,柱子上有燈光,不至於太害怕。
他經常一個人在海邊玩著玩著就睡著了,甚至有幾次被海浪卷到海里去,神奇的是他一點都不害怕,就算在海里睡著了也不怕,大海總會還把他完好無損的送回來。
也有幾次,母親會小聲的呼喚他,焦急的到海邊尋找他,抱著他在海邊哭,不停的說對不起!
母親對他好的時候是真好,不好的時候也是真不好。
這讓當年還很小的他很矛盾,根本分不清母親對他是好還是不好。
遠久的記憶本來已經模糊了,但現在回到從小長大的地方,小時候的記憶又像是潮水一樣涌過來,清晰的很。
小時候他不能理解,但是現在他能理解了。
理解親生母親那種矛盾的心情。
他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當媽的怎麼能不愛他呢?
只是他的親生父親是母親最恨的人,是他破碎了母親的夢,但是他已經死了,於是母親就把所有的恨都轉嫁到他身上。
母親的心裡也很苦,小時候不理解,但是現在他長大了,理解也釋然了,心情從來沒有過的輕鬆。
都說童年的陰影,要用一生的時間去治癒,看來他不用,他已經治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