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天的寒意讓夜都瀰漫上了一層白霧,後院廂房中卻因兩人纏綿依舊暖如春日。
「嗚...」
周身傳來的不適感讓雲暮璟忍不住嗚咽一聲,她眸中的水霧漸漸濃郁,連眼尾都瀰漫上一層動人的殷紅。
立於枝頭的花苞,因春光乍現,篤然盛放,繁美如錦,又被春雨愛惜,悄然搖落。
但它還是乖巧地沒有做任何掙扎,只是慢慢等著風雨收斂停歇。
不知過了多久,墨寒詔幽深充滿欲色的眸子逐漸浮現出一抹清明,甚至清俊的面容還透著茫然。
「孤...在哪?」
「殿下,你醒了?」雲暮璟扯扯嘴角,看著身上的他,露出一個有些破碎的笑,「那不如...可好?」
「你是...雲暮璟?」墨寒詔看清身下的人後,心中滿是驚駭,隨即匆匆起身,扯過地上凌亂的外袍披在身上,背對她站在床榻前。
「該死!」
今日是將軍府二小姐雲思語的生辰,他特意從百忙之中抽空來鎮國大將軍府參宴。
幾個時辰前,墨寒詔在前院喝了兩盞酒,便察覺自己似乎被下藥,急忙就離開宴席。
當年,墨寒詔和母妃被秦國奸細追殺,若非雲思語相救,他早就死於非命了。
從那時候起,他就發誓要娶思語當太子妃,這輩子只要思語一個女人,他會將思語當成一生摯愛,也不可能背叛她。
所以他到一處假山後,運轉內力強行壓下體內的藥效,打算硬抗過去。
不曾想,這藥竟然如此厲害,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他就口吐鮮血不省人事。
後來昏昏沉沉中,墨寒詔只感覺到是雲暮璟發現了他,把他從假山後帶到房中,緊接著就再度失去意識。
如此想來,當時應當是雲暮璟救了他。
可雲暮璟...是思語的姐姐,他怎麼可以對雲暮璟做出這種事情!
「殿下,臣女知曉你與思語妹妹感情極好,這次是我逾越了。」雲暮璟的衣裳早就被墨寒詔撕碎,她只能拿床榻上的被褥裹緊自己,縮在角落。
「只是當時確無他法...太子殿下是東梁未來的儲君,也絕不能在鎮國將軍府出事,所以我...對不起。」
「臣女與殿下做出這種事,實在愧對思語妹妹。」雲暮璟抽噎兩下,她上前將纖細白皙的柔荑探到墨寒詔身側的枕邊。
墨寒詔餘光斜睨間,只看見雲暮璟取出一柄點綴黑寶石的匕首,拔出匕首的鞘,要去抹脖子,頓時面色微變。
「你瘋了?!」墨寒詔猛的上前抬手握住雲暮璟的手腕,怒道,「竟然為此事就想自盡!」
「求殿下放開臣女!」雲暮璟不停掙扎,柔柔的哭泣道,「殿下不能出事,臣女今日做事並不後悔,可臣女對思語妹妹問心有愧。」
「臣女不想成為殿下和思語妹妹的隔閡,讓臣女消失,是最好的辦法。」
「還真是想的周到,這是孤的匕首,你提前藏起來就是為這個?」墨寒詔險些被氣笑,冷冷地道,「看來在睡孤之前,就把所有的一切都考慮好了。」
「打算用命,換取孤的原諒?」
「是。」雲暮璟抬眸望向墨寒詔,淚珠掛在睫毛上,顯得愈發楚楚可憐,「臣女清楚殿下和思語妹妹的感情,縱然是死,也絕不做那橫刀奪愛之人。」
墨寒詔本以為雲暮璟只是做做樣子,但如今看來,還真有赴死之心。
他幽冷的眉目輕輕擰起,說起來,這雲暮璟也算跟他有些淵源。
先皇在世時,曾經為他定下一門與鎮國將軍府嫡長女的姻緣。
只是後來雲暮璟在五歲那年走失,雲家受不了失去女兒的痛,收養雲思語,這樁婚約才落到他和雲思語身上。
反正墨寒詔心悅雲思語,自然也樂見其成。
不過不久前,雲暮璟被雲家找回,他擔心自己跟思語的婚約會出現紕漏,還打算找機會見見雲暮璟,把話講清楚。
今日親自來鎮國將軍府,一是為恭賀思語生辰,二也是想跟雲暮璟退婚,不曾想...發生這麼一檔子事。
雲暮璟見墨寒詔沉默,垂落眼帘,那一剎那,淚水也順著她的眼角落下,繼續道,「還請殿下賜臣女恩德。」
墨寒詔抿抿唇角,眸光未曾從雲暮璟身上挪開。
眼前這人兒纖細單薄,青絲散落的胸前,清麗絕色的面容泛著淚痕,唇角還有一道口子。
血絲剛剛凝結,整個人如同一朵快被碾碎的花,美麗的動人心魄,又說不出的無辜和受傷。
可她仿佛沒將自己的傷痛放在心上半分,滿心滿眼都只有自責,將一切錯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這女人...此事,她明明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如今的淚,卻似乎沒有一滴是為她自己所留,全是在替他人想。
而且,聽這意思,雲暮璟原來早就知曉他和雲思語的事情。
但似乎絲毫不介意,甚至為了不影響他和雲思語的感情,甘願自盡。
簡直乖巧懂事的叫人心疼。
外邊都傳雲暮璟作為雲家嫡女,遺落在民間十年,回來後便是一副徹底歪掉的性子,粗鄙不堪。
因此,他也對雲暮璟的印象極差,如今見到,卻發現雲暮璟的單純,跟京城中那些善於用心計的女人倒是極為不同。
只是,這世上當真有如此善良的女子麼?還是...知曉他的身份,才如此慷慨捨身?
也是為了博得他的好感,所以才故意演戲呢。
「你不用如此。」墨寒詔幽幽地道,「孤在鎮國大將軍府中藥,定是有人要害孤。」
「孤已嘗試用內力壓下藥效,可當時孤並沒有成功壓住,反而口吐鮮血,陷入昏迷。」
「你不跟孤睡,孤也只有兩條路,一是昏迷時藥效徹底發作,孤七竅流血而亡。」
「二是孤雖能醒過來,但在藥效控制下神志不清隨便就在假山後寵幸一名路過女子。」墨寒詔說到這裡,嗤然地道,「名聲盡毀,這多半也是正中那人下懷。」
「我明白的。」雲暮璟垂落眼帘,「所以,我才將殿下帶到房中。」
「我這處院子,是將軍府最偏僻之處,院裡也只有一名信得過的貼身丫鬟,並無他人,殿下在這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