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君堯正是衝動的時候,腳步飛快。
宋卿妤一路疾跑才在二樓追上他。
「君堯!」宋卿妤抓住了陳君堯的胳膊,剛想勸他冷靜一點,就聽到走廊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兩人聞聲回頭,看到大廈的一隊保安正急匆匆地往上跑,好像出了什麼嚴重的事情。
「小王,出什麼事了?」宋卿妤看到警衛室的小王也在,立刻問。
「宋小姐,你們還沒回去啊?」小王朝著宋卿妤揮揮手,「你們快走吧,三樓出現了惡意傷人事件,藍小姐被捅傷了,兇手還沒抓到呢,這裡不安全。」
藍小姐?
「藍溪笑?」
「是的,你們快走!」
小王跑開了。
宋卿妤一時脊背發涼,藍溪笑被捅傷了,那和藍溪笑在一起的厲淮東呢?他有沒有事?
「我去看看。」宋卿妤說。
「卿卿!」這下輪到陳君堯攔著她了,「兇手還沒抓到,這裡很危險!你不能上去。」
宋卿妤顧不了那麼多,推開陳君堯就往樓上跑。
陳君堯不放心她,只能跟著她上樓。
三樓的樓道里已經亂做了一團。
藍溪笑倒在地上,腰腹受了傷,一個保潔阿姨蹲在她身邊,用一塊雪白的毛巾替她捂著流血的傷口。
厲淮東正站在一旁打電話。
隔得遠,宋卿妤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看到他的表情森冷可怕。
厲淮東打完電話,轉頭看到宋卿妤的那秒,他眼裡的溫度才微有回升,然後,他和身邊的保安說了句什麼,那保安就朝宋卿妤和陳君堯跑了過來。
「陳先生。」保安看著陳君堯,「厲總說,請你護送宋小姐離開。」
陳君堯早已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這一刻,什麼愛恨情仇都顯得微不足道了。他朝正在看著他的厲淮東點了點頭,拉上宋卿妤離開。
宋卿妤確認了厲淮東平安,也沒有執意留下,跟著陳君堯從電梯下樓。
樓下,警車和救護車呼嘯而來。
宋卿妤回頭看了一眼三樓,落地玻璃後,那道黑色的影子孤長獨立著。
她想,今晚對厲淮東而言,一定又是一個不眠夜。
藍溪笑被送去了醫院。
厲淮東也坐上了救護車。
這一幕,難免讓他回想起母親被車撞的那一天,他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
剛才,藍溪笑只是離開他視線五分鐘不到,就出了這樣的意外。這很難不讓人懷疑,這場意外是早有預謀。
幸好,藍溪笑搶救及時,並沒有大礙。
她被安排在醫院的VIP病房,厲淮東一直等到她醒過來。
藍溪笑醒來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指著腰腹部的傷口,對厲淮東說:「厲總,你也沒有說和你交易有生命危險啊,這純純是工傷,得加錢!」
「好。」
「醫藥費、精神損失費和誤工費,什麼都不能少。」
「只要你把嘴捂緊,錢少不了你。」
藍溪笑聽厲淮東這麼大方,這才滿意地比了個「OK」的手勢。
她答應陪厲淮東演戲,本來就是為了錢和資源,只要厲淮東都給到位,受點工傷就受點工傷吧,只是……真他娘的疼啊。
厲淮東從病房出來,楚煜已經在外面等了。
「厲總。」
「怎麼樣?」
「兇手抓到了。」
「交代了嗎?」
「交代了,但他給警方的口供說,他是藍小姐的粉絲,因為愛而不得太痛苦才起了歹心。」
厲淮東蹙眉,這分明就是提前設計好的口供。
「你去查一下這人的背景。」
「是,厲總。」
**
宋卿妤回家後,整個人依然心神不寧。
她腦海里一遍遍閃回著藍溪笑倒在地上的畫面,那畫面和姜妍出事的畫面重疊。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厲淮東的身邊真是不太平。
宋卿妤特地留意了網上關於藍溪笑的新聞,但或許是厲淮東封鎖了消息,網上並沒有流出關於今天這場意外的任何風聲。
晚上八點多,宋璟忽然回來了。
「你不是說最近不回來住嗎?」邱月仙覺得奇怪。
「任務取消了。」
「吃飯了嗎?」
「還沒。」
「那我給你下個面?」
「好。」
邱月仙去廚房開火,宋卿妤和宋璟一起坐在客廳里。
宋璟看了一眼宋卿妤的肚子:「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
「你知道啦?」
「嗯。」
宋卿妤以為是母親邱月仙告訴宋璟的,也沒多想。
「那恭喜你咯,要當舅舅了。」
宋璟很溫柔地笑了笑,隨即正色地提醒宋卿妤:「最近出門要多注意安全。」
「怎麼忽然這麼說?我會有危險?」
「不是這個意思。」宋璟眼神一閃,摸摸頭說:「就是提醒你一下,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對勁隨時給我打電話。」
宋卿妤看著宋璟,總覺得他怪怪的,好像話裡有話。
她原本以為新手媽媽會對肚子裡的寶寶過分緊張,難道新手舅舅這個新身份也會讓人過分緊張嗎?
母親邱月仙端著一碗陽春麵出來了。
「冰箱裡沒有食材了,只能煮碗簡單的陽春麵。」邱月仙說。
自從宋卿妤懷孕後,邱月仙不屯菜了,每天早上都去菜市場買最新鮮的菜,所以冰箱一到晚上就空空如也。
「沒事。」
宋璟不挑食,什麼都能吃。
宋卿妤看著宋璟低頭吃麵的樣子,忍不住說了一句:「好香。」
邱月仙聞言,立刻看向宋卿妤:「你想吃嗎?」
宋卿妤搖搖頭,她只是覺得宋璟吃得香,但她並不想吃。
邱月仙嘆氣:「你最近什麼都不想吃,人都瘦了,這樣下去怎麼行?你就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嗎?」
宋卿妤這段時間瘦了兩斤。
因為她吃什麼都沒有胃口,母親邱月仙一手好廚藝,也只能每天在廚房干著急。
「卿卿,你想吃什麼,你和媽說,媽去給你買。」
這是邱月仙第N遍問這個問題了。
「媽,我真沒什麼想吃的。」
「一般懷孕不是都會有一樣特別想吃的東西嗎?」
宋卿妤想了想:「我其實有點想吃荔枝。」
邱月仙蹙眉:「你這不是為難媽媽嘛,這個季節,哪裡去弄荔枝?」
所以啊,她沒說。
**
宋卿妤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宋璟就給她帶回來了荔枝。
「阿璟,你哪裡弄來的荔枝?」宋卿妤看著顆顆飽滿,白瑩剔透的荔枝,食指大動。
「有個朋友在外地做水果生意,讓他想辦法寄了些來。」
很合理的解釋。
宋卿妤並沒有懷疑。
過了兩天,荔枝吃完了。
宋璟又帶回來一箱。
宋卿妤不好意思了:「阿璟,別總麻煩你朋友了。」
「沒事,他不嫌麻煩,你還想吃什麼?草莓?櫻桃?石榴?」
「石榴這個季節也有?」
宋卿妤最喜歡吃石榴了,父親在世的時候,每年到了吃石榴的季節,都會給她剝上滿滿一盆,讓她舀著吃。
「有。」
第二天,宋璟帶了石榴回家,還是一顆顆剝好的石榴,裝在透明玻璃容器中,滿滿一大碗,保存得很用心。
「阿璟,你這什麼朋友,服務這麼周到?」母親邱月仙都覺得奇怪了。
「就……一個很好的朋友,他白天店裡沒什麼顧客,閒得很,就給幫忙剝了。」
這個解釋,多少有點牽強了。
宋卿妤覺得弟弟宋璟不太對勁。
第二天,當宋璟再次帶回來一盒剝好的石榴時,宋卿妤直接把他攔在了門口。
「阿璟,說實話,你這朋友到底是誰啊?」
宋璟從小到大一身正氣,撒謊這件事情還真不太擅長,他被宋卿妤清亮的眼眸盯了幾秒後,表情瞬間變得不自然了。
「快說,是不是你無中生友?」她語氣嚴肅,大有一副今天必須老實交代的架勢。
宋璟放棄了掙扎,徹底擺爛,他指了指陽台:「你自己去看吧,人還在樓下。」
宋卿妤走到陽台上,扒著欄杆往下望。
小區樓下,一道頎長的身影倚在一輛黑色的車邊,那人正抽菸,猩紅的菸頭在風裡明明滅滅。
是厲淮東。
宋卿妤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怎麼會是厲淮東?
他知道她懷孕了?
宋璟走到她的身後,給她披上了外套:「姐,其實姐夫就是我那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朋友』,荔枝是他連夜讓人空運到榕城的,石榴也是他親手剝好了送過來的。」
宋卿妤看向宋璟:「我懷孕的事情是你告訴他的?」
「不是,是他告訴我的。」
這個答案再次讓宋卿妤震驚。
「他告訴你的?」
「嗯,我這段時間回家住,也是姐夫提議的,他讓我回來保護你。」
宋卿妤反應了幾秒,腦海里很多不明朗的事情忽然就豁然開朗了。
「姐,姐夫其實早就想來看你了,但是……」
「我自己去問他。」
宋卿妤不等宋璟說完,直接轉身跑下樓去,她很怕厲淮東會走。
宋璟追出來,在她身後提醒:「姐,你慢點!注意寶寶!」
「好。」
宋卿妤走進了電梯。
她的手攥住了外套,莫名有一點緊張。
這是她第一次帶著她的寶寶正式去見爸爸。
**
電梯停在一樓。
宋卿妤走出電梯前,撫了撫自己的小腹,也許是孩子給她力量,她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她告訴自己,無論怎麼樣,今晚一定要把所有隔閡都說清楚。
厲淮東看到宋卿妤的時候,他剛點燃第三支煙,自從母親去世後,他的菸癮大了許多,見宋卿妤出來,他立刻掐了菸頭,抖了抖外套。
其實在室外抽菸,他的外套上並沒有沾染多少煙味,但他還是擔心這煙味會讓宋卿妤覺得不適。
宋卿妤也注意到了他這個小細節。
她走到厲淮東面前,昂頭看著他的深邃的眼眸。
「荔枝是你買來的嗎?」
厲淮東抬眸往樓上看了一眼,陽台上宋璟正遙遙望著他們,他大概猜到,宋璟已經投誠把他出賣了。
他點點頭,直接承認了。
「石榴是你剝的嗎?」
厲淮東又點了下頭。
「洛氏破產被清算,也是你做的?」
宋卿妤不相信在洛妃妃欺負她之後洛氏忽然出事,這僅僅只是一個巧合。她知道,這肯定是厲淮東在背後為她出頭。
厲淮東繼續點頭:「是。」
「厲總,不是要離婚嗎?還為我做這些幹什麼?」宋卿妤看著他,眼眶泛起淚花,「你不是說要離婚嗎?為什麼還要為我做這些事?」
厲淮東一時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卿卿……」
他已經很久沒有喊過她「卿卿」了,宋卿妤聽到這個稱呼就心軟了,來不及聽他解釋,她直接上前一步,伸手緊緊抱住了厲淮東。
「我以為你怪我,我以為你恨我,我以為你身邊真的有了別的女人……你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難過嗎?」
厲淮東感覺到她的眼淚滲進了他的襯衫,他的心瞬間就像是一張被團成一團的紙,皺巴巴的心疼。
他抱緊了宋卿妤。
天知道這段時間,他做夢都想抱著她。
厲淮東原本以為這個擁抱還要再等一等,沒想到宋卿妤會忽然跑下來,會在他解釋一切之前先伸手擁抱他,就好像她從未懷疑過他,一直在堅定地相信他等待他。
「卿卿。」
「哈秋……」
宋卿妤打了個噴嚏。
「是不是冷?」厲淮東瞬間有些緊張,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在宋璟的外套外又給她披了一層,「我們上車說。」
「好。」
厲淮東替宋卿妤打開了車門,兩人都上車後,厲淮東打開了暖氣,宋卿妤身上才漸漸暖和起來。
「還冷嗎?」
宋卿妤搖搖頭。
兩人一個在駕駛座,一個在副駕駛座,沉默地坐了一會兒。
「你能和我說說最近發生的事情嗎?」宋卿妤先開口,「我聽阿璟說,你也在查你母親的車禍。」
「嗯。」
「有進展了嗎?」
「有進展,基本已經確定,我媽的車禍不是偶然,而是人為。」
宋卿妤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厲淮東確認答案,渾身還是會有不寒而慄的感覺。
姜妍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謀殺。
她當時竟然親眼目睹了一場謀殺而不自知。
「是誰?」
厲淮東沉一口氣:「目前案情還在推進,關鍵性的證據不足,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白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