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淮東看著宋卿妤,能從她堅定的表情中看到她的決心,好像陸彥川真的已經成為她翻越而過的山了。
「你以前為什麼會喜歡陸彥川?」厲淮東問。
宋卿妤微怔,思緒隨著厲淮東的這個問題回到了十來歲的時候。
她記得有一次,她去找爸爸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陸家的一個花瓶,厲香蘭很生氣,讓她在烈日下罰站,還拿戒尺打她。
那一下一下,抽的她渾身開花,她疼得受不了,差點暈倒。
陸彥川就在那時忽然衝進花園,搶走了厲香蘭手裡的戒尺,當著厲香蘭的面將戒尺給折斷了。
「不就是一個花瓶嘛,我賠。」陸彥川說。
厲香蘭氣得冒火:「你賠?你拿什麼賠?」
「我拿我攢下的零花錢賠。」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厲香蘭追著要揍他,陸彥川滿園子亂竄,他一邊跑,還一把拉上了宋卿妤一起逃。
宋卿妤永遠忘不了,那一天的陸彥川身披著光,就像是個小英雄一樣降臨,拯救了她。
那天晚上,宋卿妤身上疼得睡不了覺,也是陸彥川悄悄翻窗進來,給她送藥。
大概就是從那件事情開始,宋卿妤喜歡上了陸彥川,從此之後,陸彥川的一舉一動,在她眼裡都有了濾鏡加持……她覺得他善良、正義、勇敢,是個擁有美好品質的少年。
現在回過頭來想想,她愛上的不過是自己想像中的陸彥川。
「以前年少,太蠢。」宋卿妤回答。
她輕飄飄一句話,否定了少年陸彥川驚艷過她的青春,可是,厲淮東還是嫉妒,嫉妒陸彥川能擁有宋卿妤這麼多年的喜歡。
越是年少的愛,越是赤誠。
厲淮東上前一步,將宋卿妤抵到窗戶上。
「怎麼了?」宋卿妤抬頭看他。
厲淮東的眼裡,是飽滿的占有她的欲望。
「你……」
她想問「你不會是想在這裡做吧」,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厲淮東堵住了唇。
吮吻勾纏間,宋卿妤嘗到了他嘴裡淡淡的雪茄味。
「卿卿,你是我的。」
厲淮東呢喃著摟緊了她的纖腰,另一手大掌撐在窗玻璃上,禁錮著她。
兩人緊貼著。
宋卿妤後背抵著冰涼的窗玻璃,身前是他火熱的身軀,身前身後冰火兩重天。
他們忘情擁吻。
大雨拍打著窗戶,好像在為這場情事助興。
宋卿妤總覺得在窗前親密很沒有安全感,她攀著厲淮東的後頸,在他耳邊輕聲嚶嚀:「回房吧。」
厲淮東看了一眼樓下暴雨中昂頭站著的人影。
「就在這。」
「可是……」
他一邊吻她,一邊看著窗外。
宋卿妤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想回頭去看,但厲淮東大掌闔住她的臉頰,將她的臉扳回來,讓她看著自己。
「我……」
「專心點,看著我。」
宋卿妤被他吻的渾身發熱,白皙的皮膚泛起一層淡淡的粉色。
燈光下,她又美又嫩,就像是一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厲淮東終究捨不得在窗前要了她。
最後的最後,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一邊與她接吻,一邊往臥室里走……
樓下暴雨中,陸彥川任由雨點打在臉上,渾身冰冷。
他仰頭看著桃源別墅二樓的窗戶,看著窗戶上交疊的兩個人影,親密糾纏在一起,心一抽一抽的痛。
桃源的管家康叔拿著傘出來,撐到他的頭頂。
「陸少爺,我家少爺和少奶奶已經睡了,你請回吧。」
陸彥川看了康叔一眼,再抬頭時,印在窗玻璃上的兩個人已經不見了。
睡了。
是哪種睡了?
陸彥川憤怒拂落了康叔手中的傘,大步離去。
**
這一夜,宋卿妤又好一頓被折騰。
幸好,她第二天的戲在下午。
下午,宋卿妤趕到劇組,沈桑寧就迫不及待地鑽進宋卿妤的房車,和她聊昨天的事情。
「二嫂,謝婉寧被抓走了,不過,不是按正常流程抓走的,昨晚厲家報警之前,蔣珍把謝婉寧帶去見了厲子耀,聽說謝婉寧被厲子耀毀了臉,還打斷了一隻手和一條腿,她在牢里的日子,想想都不好過咯。」
宋卿妤並不意外。
謝婉寧傷了厲子耀,厲家人肯定不會放過她。
「那個盧叔和謝婉寧的母親,也都被抓走了。」
「厲子耀呢?他怎麼樣了?」
「出事之後我就沒有見過他,據說是在淮安的山莊裡養傷呢。」
宋卿妤多少有點意難平。
厲子耀比起謝婉寧他們,做的惡事更多,可就因為他家底厚,有錢有權,哪怕事情曝光了,最後還能逍遙法外。
「二嫂,是不是覺得厲子耀最應該被抓起來。」
「是的。」
「別急,肯定會有那麼一天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宋卿妤點點頭。
「你說得對,惡進骨子裡的人哪怕暫時逃脫了律法,也會止不住再作惡,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我就不信他次次好運,次次能靠錢權脫線,他肯定會有他的現世報。」
「嗯。」
這件事情暫時告了一個段落,宋卿妤也終於可以安心拍戲了。
下午的戲拍完,宋卿妤接到了房產中介的電話。
「宋小姐,我是小楊,你還記得我嗎?你之前在我這裡掛了一套房。」
宋卿妤當然記得,她之前想把瀾園賣掉,但掛在網上一直沒有動靜,所以她找到了房產中介小楊,讓他幫忙處理。
「怎麼了楊經理?有人要買我的房子嗎?」
「是的,有個客戶想看房。」
「可以啊,你帶去看吧,大門密碼就是我之前發你的那個。」
宋卿妤希望能儘快把房子處理掉。
「宋小姐,客戶有個要求,他希望你親自帶他去看房子,親自給他介紹。」
宋卿妤覺得奇怪,怎麼還有這種要求的客戶?
不會是故意找事的吧?
「算了,你和他說我沒時間,幫我拒絕吧。」
「別啊宋小姐,我知道你的顧慮,但其實對方很誠心要的,他說他要房主親自介紹,是覺得房主更懂這套房子的功能。你看這房子掛了這麼久也沒有人要買,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有興趣的顧客,我們不能輕易錯過了。」小楊積極地遊說著宋卿妤,「我知道宋小姐比較忙,你看看你什麼時候有空,抽一個小時就夠了,到時候我也會陪你一起過去,很安全的。」
宋卿妤想了想,又問:「這個客戶姓什麼?」
剛才有一瞬,她的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奇奇怪怪的客戶會不會是陸彥川。
「客戶姓嚴。」
不是陸彥川。
宋卿妤放了心。
「好,那明天傍晚吧,我抽一個小時出來。」
「好。」
**
第二天下午,宋卿妤收工後就和中介小楊一起去了瀾園。
他們剛到瀾園,就看到門口停著一輛阿斯頓馬丁,但車上沒有人,那位想要買房的嚴先生不知道去了哪裡。
「宋小姐,稍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小楊撥通了嚴先生的電話,電話鈴聲從房子裡傳出來。
「你把大門密碼告訴他了嗎?」宋卿妤問。
「沒有啊,我沒告訴他。」
兩人快步走進大廳,發現大廳里站著一個男人。
「嚴先生,你怎麼進來的啊?」小楊問。
男人一轉頭,什麼嚴先生,分明就是陸彥川。
宋卿妤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陸彥川,你有意思嗎?」
陸彥川走過來:「你把我拉黑了,我只能找這個辦法見你。」
小楊一頭霧水:「宋小姐,你們認識啊?」
「不認識。」
宋卿妤說完,轉身要走,陸彥川趕緊伸手攔住了她。
「卿卿,你別這樣,我們好好聊聊。」
「什麼卿卿?你別以下犯上,我是你小舅媽!」宋卿妤聽他喊自己卿卿,都快吐了。
陸彥川當然不會喊宋卿妤小舅媽。
甚至,他根本不願意接受宋卿妤已經嫁給厲淮東這個事實。
「楊經理,你先出去,我和宋小姐說幾句話。」陸彥川對小楊說。
「可是……」
「別可是了,她是我前妻,我不會傷害她的。」
小楊更猶豫了,新聞里那些命案,不都是前夫前妻這樣的人物關係嘛。
「宋小姐,你怎麼說?」小楊覺得自己把宋卿妤叫來了,就有義務保護她。
「不用理他,我們走。」宋卿妤根本不想理睬陸彥川。
「等等。」陸彥川這次直接抓住了宋卿妤的手,「卿卿,既然今天見面了,你就讓我把想講的都講清楚吧,否則,我後面還是會想盡辦法找你。」
宋卿妤不想被陸彥川一直纏著,想想都煩。
她妥協了:「小楊,你去外面等我一下。」
「好的宋小姐,我就在門外,有事你喊我。」
「好。」
小楊出去了,大廳里只剩下了宋卿妤和陸彥川。
「有話快說。」
沒離婚之情,她總希望自己時時刻刻能和陸彥川在一起,可現在,她連和他多待一分鐘都覺得窒息。
愛和不愛,真的是不一樣的。
她在自己的身上,也深刻感受到了這種不一樣。
「你真的要把瀾園賣掉嗎?」
「是的。」
「可這是爺爺給我們的婚房,爺爺當年說了,希望我們長長久久地住在這裡,你賣了我們的婚房,不怕爺爺傷心嗎?」
宋卿妤聽到陸彥川的話,差點氣笑了:「陸彥川,我和你長長久久住在這裡的前提是我們沒離婚,現在我們都離婚了,你跑來和我說這個?當初你出軌的時候怎麼不想想爺爺會傷心?」
「出軌是我不對,可我是認錯了人,我一直以為謝婉寧是當年救我的那個小女孩,是她一直騙我。」
「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還怨別人,你要點臉吧。」
「我沒管住下半身的原因是我愛錯了人,我以為她是你,我不是亂搞的男人。」陸彥川委屈,「卿卿,其實我從小到大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你,如果當初不是謝婉寧橫插一腳,我們兩個一定會順順利利結婚,順順利利到白頭。」
「可惜沒有如果。」宋卿妤冷冷地說,「過去都已經過去了,你不必再提。」
「沒有過去,在我心裡還沒有過去。你看看瀾園,看看我們曾經的家,難道你對過去對我一點留戀都沒有嗎?」
宋卿妤當時那麼愛他,愛到放棄了自己的工作,愛到願意每天獨守空房,愛到為他洗手作羹湯,陸彥川不相信一個人的愛會消逝的那麼快。
「陸彥川,你早上丟進垃圾桶的垃圾是什麼,你還記得嗎?」
陸彥川蹙眉:「我和你說正事,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就問你還記得嗎?」
「我不記得了。」
「對,我也不記得了,你對我而言和垃圾一樣,我甚至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丟了你,更別說留戀了,你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你……」
這已經不是宋卿妤第一次將陸彥川比作垃圾了,陸彥川以前聽到只覺得她是嘴硬,可現在聽到,心裡委屈又難受。
「卿卿,我今天找你,是真誠地向你道歉,我知道過去三年我很混蛋,現在我已經完全醒悟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給你機會?怎麼給你機會?你別忘了,我已經嫁給厲淮東了!當然,就算我沒有嫁給厲淮東,我和你今生也絕無可能,我才不要吃你這樣的回頭草。」
陸彥川聽到厲淮東的名字,就想到昨晚大雨中看到的那一幕。
昨晚,厲淮東把宋卿妤壓在窗玻璃上,親吻她,撫摸她,占有她……他曾經的妻子,他連手指頭都沒有碰過一根,如今卻在厲淮東的身下熱烈綻放,他嫉妒的幾乎發狂。
「你當初為什麼會嫁給厲淮東,是不是他逼你的?他拿什麼強迫你了?」
「他沒有逼我,我自願的。」
「我不信,卿卿,那時候你明明那麼愛我,你不是那種會輕易移情別戀的女人。」
宋卿妤笑起來:「好了,陸彥川,你別說了,真的,你說得越多,就顯得你越可笑。」
「我只是不想讓你被騙,厲淮東不是個好人,他城府很深,你跟著他肯定會吃虧的。」
「他不是個好人,你就是嗎?」
「我是說真的,你別不信,厲淮東絕對不是你可以託付終身的人,他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