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姜令芷手上多了一隻鳳釵,知道那是瑞王妃賞的,女眷們登時越發熱切起來了。
連瑞王妃都這麼看重她,誰還敢跟她過不去啊?
姜令芷只覺得花紅柳綠都在她跟前爭奇鬥豔起來了,一時間叫她有些應接不暇。
「四夫人,咱們去簪花吧!」
「好,好......」
姜令芷推著蕭景弋,跟著這群女子熱鬧去了。
不遠處的石凳上,姜令鳶已經枯坐了大半日了。
從她進來到現在,眼中看到的,就都是姜令芷在女眷中如魚得水的畫面。
福寧郡主對她笑臉相迎,就連瑞王妃都對她賞賜有加,而自己,卻連人都沒認全,更別說融入進去了!
若是這賞花宴有個什麼詩詞歌賦的就好了,她還能展露幾分。
可偏偏二夫人顧氏說這是家宴,一家人只安心熱鬧,叫她一身本領無處使。
這樣一來,她還怎麼樹立好形象,為以後被扶正做準備?
姜令鳶這會兒遠遠地看著,其中一個氣質尊貴笑容明媚的姑娘,正把一朵嬌艷牡丹花簪在姜令芷的頭上,其他人都笑眯眯地誇讚著。
她頓時黑了臉。
耳邊忽然響起一聲柔和的聲音:「令鳶?」
繼而一位溫婉素雅的美貌婦人就停在她跟前,自然而然地在她面前坐下,關切道:「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坐著呀?」
姜令鳶忙起身,瞧這婦人不過也就二十出頭的模樣,只是,她一時間認不出這是誰,故而面露為難,也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問詢。
婦人看出她的窘迫,不動聲色道:「我是宴兒的三嬸,你隨他一起喚我一聲三嬸吧。」
「三嬸好。」姜令鳶頓時心頭一松,沒想到國公府竟然還有人如此寬和。
三夫人趙若微點點頭,極快地瞥了她小腹一眼:「快坐下歇著吧,你身子要緊。」
姜令鳶臉色又是一白,以為三夫人這是要取笑她。
結果三夫人趙若微仍是一副關切的模樣:
「去歲春日宴時,我聽過你作詩呢,真真是才情過人。
當時就想著,宴兒可真是有福氣,往後能娶到你這樣新婦。
就是萬萬沒想到,你前頭居然還有個長姐,這門親事就落在她頭上了。」
姜令鳶就聽得神色淒楚。
趙若微她說到這,又溫聲笑道:「好在如今,你們倆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還好事成雙。」
這話聽得姜令鳶心頭一熱。
她一抬頭,又瞧見趙若微眼底的心疼,不似作偽。
但她可不傻,不會因為旁人說了幾句好聽話,就開始掏心掏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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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一思索,只做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畢竟阿姐才是姜家的嫡長女......說起來,我還得多謝謝阿姐,她換親嫁了四爺,才成全了我和夫君。」
三夫人趙若微神色不變,笑容越發親和,說出的話卻尖銳了許多:
「難為你如此想得開。只是如今,她是勞苦功高的四夫人,你生生矮了她一輩不說,又只是個妾室姨娘,往後啊,你在這府里還要更謹小慎微才是。」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隱約聽到有小女孩的驚訝聲:「四嬸,你太厲害了,居然敢給四叔簪花!」
三夫人順勢轉了話鋒:「你呀,別在這傻坐著了,也過去與她們說笑。不然,旁人還以為你清高不理人呢。」
姜令鳶很想說,分明是旁人都不理自己!
但轉念一想,自己不過是一個妾室,總不能等著國公府的夫人小姐來主動攀談吧?
遂壓下心頭的那股子傲氣:「三嬸說的是。」
「快去吧。」趙若微笑眯眯地擺擺手。
姜令鳶起身帶著兩個丫鬟朝熱鬧的人群走過去。
三夫人趙若微搖著手中的扇子,眯了眯眼睛,輕聲道:「香玲,你過去瞧瞧,找個時機......今日園子裡人多,萬一要是跌了撞了的,那可就不好了。」
香玲會意,忙應道:「是。」
趙若微仍舊坐在石凳上,遠遠地看著這一院子的歡聲笑語,斂眉,掩去眼底一片冰冷。
她都覺得礙眼。
......
姜令芷玩得高興了,將一隻牡丹花別在蕭景弋的耳邊:「夫君,我給你簪花。」
紫紅的牡丹,映襯著那張如金似玉的臉,別有一番滋味。
蕭景曦嘖嘖稱奇:「四嫂,你才是真勇士。你說說,你這行徑跟在老虎臉上拔鬚子有什麼區別?不過你別說,四哥這樣一簪花,還真是人模狗樣的。」
她記憶里的四哥,是個極其不苟言笑的人,真真是白瞎了一副好容貌......但是四哥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躺著,倒還真是有些貌若潘安的意味。
二房的蕭玥也在這湊趣兒:「多虧了四嬸呢,不然咱們哪有機會見到四叔這樣呀?瞧瞧,這滿上京哪家公子能比得上四叔這番風采!」
還有三房的小丫頭蕭嬋也咯咯直笑:「就是,四叔這樣好看多了,一點也不嚇人了呢。」
蕭景弋:「......」
這個大膽的小村姑!
他都不敢想像自己現在是一副什麼模樣。
想他堂堂戰神將軍,居然淪落到被女子簪花取樂的地步,啊!
什麼叫虎落平陽被犬欺,他現在算是知道了!
偏偏還沒有一個人出面替他發聲!
世風日下!
他心裡暗惱著,姜令芷這個放肆的土丫頭,一定是在鄉下放養著野慣了,等他醒了,一定要好好教教她規矩才是!
偏偏這個土丫頭一邊欣賞,一邊還吟了句詩:「牡丹芍藥薔薇朵,都上千官帽上開。他也才二十三歲呀,可不正是簪花的好年歲。」
姜令鳶走過來,剛巧聽到姜令芷說完這句,她微微一怔。
姜令芷這個土包子怎麼還會吟詩?
她在鄉下那種地方長大,聽說平日裡連吃都吃不飽,她應該連字都不認識才對呀!
但現在可不是糾結這個時候,她壓下心頭的疑惑,溫柔地喚了聲:「阿姐。」
姜令芷回過頭看見她,不冷不淡地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姜令鳶不在乎她的冷淡,她的目的可是快些融入這國公府,神情越發溫順可憐:「阿姐,我也想簪花,不知可不可以?」
「你該喚我一聲四夫人。」姜令芷提醒道,「簪花的事,你自便。」
「阿姐.....不,四夫人,你這樣冷漠,是不是還在怪我?」姜令芷嘆了口氣,委屈巴巴道,
「......可是你如今已經嫁給四叔了,我和蕭宴也已經成親,咱們姐妹二人往後同在一個屋檐下,就互相幫襯著,過好各自的日子,不好嗎?」
姜令芷看了她一眼,聲音淡淡:「請問,我和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有什麼好互相幫襯的?」
姜令鳶:「......」
她當然想譏諷回去。
可偏偏跟姜令芷站在一起的兩位女子,她都認得。
從前在上京的席面上,福寧郡主誇過她的詩,蕭玥請教過她琴譜。
她那時也是在貴女中閃閃發光的人物,可不想如今因為妾室的身份,被這二人看輕。
她便想著先忍了這口氣,哄著姜令芷別拆她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