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圓圓捂著肚子又是哭又是拉吉祥,要人去皇上那邊告狀,她宮裡的奴婢聞言,便去御花園跑了兩圈,裝成是去喊皇上的樣子。
賀婉則是對她身邊的宮女紅簡道:「她都是裝的!傳太醫,快傳太醫!」
麗貴人在一邊添油加醋,「皇后娘娘,您怎麼能謀害龍嗣!等皇上來了,這御花園裡的每一個人都要降罪!但是臣妾問心無愧,臣妾不怕!」
不大的亭子裡亂糟糟的,宮女太監們也都在那兒跪的跪,去請人的請人,總之好像很忙的樣子。
盛玉蓮渾身打著顫,看了一眼盛玉芙,剛剛她坐的可離賢妃遠多了,皇上要是降罪也是將盛玉芙的罪吧,她坐的可是遠遠的……
她心裡正想著,突然就見皇后的兩隻手在桌面一掃,那瓷杯瓷碟都往她身上砸,熱水順著衣裳給浸濕了,杯子砸在她的腦袋上還很疼。
這完全是倒霉,是遭殃!盛玉蓮恨恨看了盛玉芙一眼,本來太后都快同意了,都怪她不知發什麼瘋要拉著自己出來逛園子,要是不出來,她哪裡會有這些事!指不定賢妃的孩子沒了,她的機會反而更多!這下好了,皇上肯定覺得她也有謀害賢妃的嫌疑!
這宮裡的水可真深!
姜圓圓帕子上的水幹了,也哭不出來,乾脆眼睛一閉,假裝自己暈了過去,然後由吉祥等人『慌張』地抬回了宮。
賀婉看見盛玉蓮慘白的側臉,清了清嗓子,「本宮要去親自守著賢妃!本宮沒做過的事情問心無愧!就算皇上要怪罪,本宮也不怕!」
說完,她也邁著大步子跟著一群人走了。
麗貴人嚎了一聲,「臣妾也要去!臣妾和賢妃素來關係好,一定不能讓人被她欺負了去!」
等到麗貴人也走了,盛玉蓮見還沒有人來捉自己,她便顫顫巍巍抬起頭來,問一邊揉著膝蓋站起來的盛玉芙,「玉芙,沒咱們的事情了吧……」
盛玉芙可沒想到這三人這麼能演,見盛玉蓮衣裳濕了半邊,頭髮也濕了,好生狼狽,嘆了口氣,「不清楚,誰都知道皇上格外珍視賢妃肚子裡的孩子,這下咱們都慘了,不過……」
「不過什麼?」盛玉蓮連忙問。
「不過應該也不會要咱們的命,」盛玉芙若有所指地道,「這宮裡真可怕,唉,指不定有一個不留神命就沒了,要是這次賢妃娘娘的孩子保不住,皇后娘娘估計也要受罰,才三個嬪妃就亂成了這樣,要是以後嬪妃多了,那不時刻都得提心弔膽的,睡都沒法睡了,指不定就不知道怎麼死了。」
她說得認真,盛玉蓮抿了抿唇,沒說話。
誰都知道宮裡亂,這妃子不是誰都能當的,按照現在的形式看,宮裡三個嬪妃都互相不對付,其中麗貴人和賢妃關係比和皇后的關係好,她們好像都想掰倒皇后,如果皇后倒了,豈不是賢妃為繼後?
她垂著眸子想,皇后雖然有後台強大的娘家,但是卻膝下無子,賢妃已經生了皇長子,日後的前途誰也不知道怎麼樣。
盛玉蓮想,等她入宮了,她就先投靠賢妃的陣營,起碼先不被算計,日後若皇后懷孕,她就做皇后的眼線,要是皇后倒台,她就一直在賢妃的陣營里待著,賢妃為了固寵,也會將她往皇上身邊推。
見她一直不說話,盛玉芙有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感覺,不想說話了,「那我們現在出宮嗎?」
「賢妃娘娘的情況未明,我們怎好出宮?」盛玉蓮咬了咬牙,「咱們不去,反而更有嫌疑,走吧,我們過去。」
盛玉芙沉默了一下,「好吧。」
另一邊,姜圓圓一進殿就笑了起來,捂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問後進來的賀婉,「你怎麼把桌上的茶壺都弄到她身上了,看起來好疼。」
賀婉摸了摸她的肚子,「我又不是故意的,咱們演不得演得真一點?你沒看見她那小臉白的,真可憐。」
這想進宮的女人太多了,在姜圓圓進宮之前,她就幫著楚景處理過不少,無外乎威逼利誘製造麻煩讓她們主動不敢再進來,所以賀婉算是對這件事很輕車熟路了,不過有人陪著演倒是第一次。
麗貴人也進來了,對兩人道:「先別閒聊了,她又跟過來了,咱們是不是得弄個全套?不過我真是搞不明白,當妃子有什麼好的,雖然吃得好點住得好點有人使喚錢多一點衣服首飾好一點,就沒什麼好處了。」
她一句話羅列了許多好處出來,看得出來麗貴人很滿意現在被人伺候的生活,當一個只用領月銀的嬪妃,不用伺候皇上,日子過得可好了!
姜圓圓笑而不語,想起什麼,「不過咱們要演多久,我有些累了。」
「馬上皇上來了,」賀婉道,「看著來唄。」
話落,她便起身坐到外間去,姜圓圓就在榻上哼哼唧唧,裝作肚子疼的樣子。
盛玉蓮跪在殿外,盛玉芙嘴角抽了抽,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跪下來,早知道在膝蓋上墊兩塊護膝了。
賀婉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麗貴人偷偷打了個哈欠,開始打量盛玉蓮。
身形窈窕纖細,換言之就是很瘦,屁股小,胸也沒有,只有臉長的還看得過去,不過不是麗貴人喜歡的類型,麗貴人喜歡胸大屁股翹的。
察覺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盛玉蓮縮了縮,頭垂得更低了一下,一副老實人的模樣。
太醫來了一個,是負責每三日給姜圓圓請一次平安脈的柳太醫,柳太醫當然被提前告知了這幾位主子在幹什麼,『急匆匆』趕過來,進去把脈後又『急匆匆』出去了。
就這麼忙了不知道半個時辰還是一個時辰,醫女端了一碗湯藥來給姜圓圓服下,然後太醫說孩子已無大礙,盛玉蓮才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又有腳步聲響起,是皇上來了!
從盛玉蓮的方向,只能看見有一抹明黃色的衣擺掠過,她不禁抬頭,見到男子偉岸的背影。
楚景就想來用個晚飯,這會兒才知道幾人在這兒整人,沒辦法,來都來了,陪著演下去吧。
他進內間,看見姜圓圓正躺在美人榻上喝茶,唇邊勾著笑意,過去捧著她的臉快速親了兩下,「怎麼這麼調皮?」
姜圓圓皺了皺鼻子,「你心疼了?」
「這是什麼話?」楚景正色起來,「我怎麼可能心疼別的女人?」
他將姜圓圓攬到懷裡來,又去親她的耳垂,「我只心疼你,你不知道?」
姜圓圓道:「知道知道,不過我有些累了,你快給個結果吧,以後再也不玩了。」
「好,」楚景又在她的臉上咬了一下,「等我回來。」
他這人沒事就喜歡動嘴,姜圓圓擦了擦自己的臉,都已經習慣了,不過不明白明明兒子的臉更好親,這人就喜歡親她的。
楚景出去,厲聲對賀婉道:「皇后,朕讓你好生照顧賢妃,這就是你給朕的交代?」
賀婉順勢跪下來,「皇上,臣妾沒有做過!」
「多說無益,」楚景道,「你回去好好思過吧!」
聽這意思,是要把皇后禁足?這賢妃,手段真高。
等賀婉走了,麗貴人尋思也到了要吃晚飯的時候,便也退下了,這時候,盛玉蓮抬起頭,見楚景也看了過來,忙道:「民女見過陛下。」
若她不出聲,楚景還沒注意到這裡有兩個人,他想起來了這兩人是誰,「賢妃需要好生休息,你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在黃昏,其實盛玉蓮跪在地上的模樣很楚楚可憐,但楚景不是那個會欣賞她的人,只希望她快些離開,不要影響自己和姜圓圓用晚膳。
盛玉蓮道:「民女憂心賢妃娘娘,故而不敢離去。」
一邊的盛玉芙已經跪得膝蓋疼了,心裡求她快閉嘴,想早點回去。
楚景看也不看盛玉蓮一眼,「來人,送客。」
盛玉蓮和盛玉芙被請了出去,盛玉芙都習慣了,這位皇帝表哥把她這個親表妹都關大牢里過,她還能指望個啥?
盛玉蓮卻是一副頗為受辱的模樣,剛才陛下就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怎麼會呢,她自認為不差,在出事之前,心儀她的男子也不知凡幾,陛下也是個男人,怎麼會這樣……
她頗為心不在焉,盛玉芙卻又累又餓,打算乾脆更直接一點,回去後就讓祖母把這位心比天高的堂姐禁足算了,她可不能再陪著那幾位演一次戲了,再陪下去膝蓋就要碎了。
等回到盛家,盛玉蓮本打算會因為宮裡的事情被訓斥,結果盛家人都跟沒事人一樣,一副不知道宮裡皇后娘娘陷害了賢妃的事情。
這……到底怎麼回事?
盛玉蓮不禁想,難道賢妃竟然盛寵至此麼?皇上為了她,竟然將這件事隱瞞的如此之好,這樣下來,賀家也不會知道此事,便不會大做文章於賢妃不利。
看來賢妃掰倒皇后,或許只是時間問題了。
宮裡。
夜深了,洗漱完後,楚景照例做他每日都要做的事情,把耳朵貼在姜圓圓肚子上聽肚子裡孩子在做什麼。
姜圓圓頗有些不想說話,這才六個月的肚子,就連胎動都很少,能聽出個什麼來?
楚景卻煞有其事,「圓圓你聽,孩子在喊我父皇。」
聽見『孩子』兩個字,小楚霖以為在喊自己,粘黏糊糊膩上來,「父皇。」
楚景將他揮開,「一邊去。」
小楚霖癟了癟嘴,抱著娘親的胳膊撒嬌,又去摸娘親的肚子,嘰里咕嚕和弟弟說話。
姜圓圓閉著眼睛,任由這父子倆折騰,有些困了,又好像有些餓了,於是讓吉祥去廚房下一碗雞湯麵來。
楚景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腰,又把兒子的眼睛捂住,往棉花上捏了兩下,「胖了。」
姜圓圓去打他的手,「不許動手動腳!」
楚景笑,親了親她的肚皮,「動口,行不行?」
他越來越會耍無賴了,姜圓圓又被他捏了一下腿,見他開始規規矩矩給自己按摩,哼了兩聲,沒再計較。
小楚霖也學著爹爹的樣子給娘親按胳膊,他的力氣小,像是在撓痒痒一樣,姜圓圓在兒子的臉上重重親了兩下,「乖霖兒。」
楚景湊過來,也在她的紅唇上親了一下,自己主動討賞。
不一會兒,吉祥把雞湯麵端了進來,有三碗,兩大碗一小碗,一個人也沒落下。
雞湯麵很香,雞湯是一早就煨好了的,就等著主子晚上吃夜宵,裡面的雞肉都煮成了湯,鮮美至極。
姜圓圓吃完了一整碗,漱了口後就在屋子裡溜達,小楚霖被抱到偏殿睡覺,楚景也吃得有些撐,兩人一起走。
走著走著,楚景突然想像起等孩子生下來後,自己一隻手抱著孩子一隻手牽著姜圓圓的畫面,不禁笑了出來。
姜圓圓看他,也跟著笑,「在想什麼?」
「沒什麼,」楚景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手撫到她的肚子,「只是覺得這樣真好,等孩子生下來了,我也牽著你走。」
他這樣說,姜圓圓也彎了彎眼睛,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肚子,「這個孩子乖巧,指不定比霖兒還要乖,應該是個女孩兒。」
「女孩兒好,」楚景道,「剛好這樣我就兒女雙全了。」
姜圓圓哼了一聲,「那你以後可不止一對兒女呢。」
「哦?」楚景想了想,很是真誠地道,「生太多不好,你的身子受得住?最多三個,就不能再生了。」
姜圓圓的小臉紅撲撲的,「才不聽你的鬼話,你日後不知道迎進宮多少人呢。」
難道女人多了是什麼好事麼?楚景在宮裡長大,自小就看慣了宮裡后妃的苦,他摸了摸姜圓圓的頭髮,「女人多了不好。」
姜圓圓豎起耳朵,「怎麼不好?」
楚景笑,「哄不過來,哄你一個就要花許多時間,再多一個,那我就連上朝的時間都沒有了。」
他的哄自然不是單純的口頭上哄,姜圓圓不知想起什麼,怒目瞪了他一眼,「不許說了,睡覺!」
楚景卻不依不饒,「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麼?」
「演那出戲,」楚景等她的回答,「因為不想讓盛玉蓮得逞,是不是?這說明你在乎我,不想和別人分享我,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