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何母側飛了出去。
她手中的木棍脫落,堪堪要落到顧鈞後背上時,卻被他側身抓住了。
剛收回腳的王勇嘖了一聲:「我這麼大個人站在這,還拿著電棒(手電筒)呢,當我是死的?」
顧鈞早感覺到何母的動作,但他知道王勇會出手,所以不僅沒在意,反而繼續原本的動作,將雲歲歲抱進了懷裡。
頭頂的燈又閃了閃,神奇地恢復了照明。
顧鈞扔掉木棍,看向滿臉灰塵小花貓似的雲歲歲,心疼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看他眼裡的紅血絲下巴上的胡茬,雲歲歲知道,他肯定一刻也未停地尋找自己。
不忍他如此自責,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揚起下巴調笑道:「可不嘛,你再來晚點兒,我一個人都能把他們解決了!」
知道她是為了逗自己開心,顧鈞心裡更不是滋味,只能緊緊抱住她,來緩解這一晚的擔驚受怕。
兩人敘舊的時間,王勇已經把地上的四個人都拿繩子綁好了,嘖嘖道:「副團你還別說,嫂子是真猛啊!她都已經放倒倆壯漢了,咱們再來晚點,說不定她都自己回家了哈哈!」
顧鈞看到多出來的兩個睡得跟死豬一樣的人,眼裡的戾氣更濃。
何母終於看清來人的樣貌,也猜到這個渾身冒冷氣的男人就是雲歲歲的丈夫。
可她不甘心吶,明明就差一步,她就能把女兒撈出來了,憑啥這個雲歲歲這麼好運?
不,一定因為姓雲的賤人是個妖精,把那些男人都迷惑了,才讓他們針對自家閨女!
她頓時大叫道:「你們別被她騙了,她是妖精,妖精啊!還能空手變出東西來,還能把人迷暈,你們現在都是受她蠱惑了,再不清醒就要被她吸乾陽氣米青盡人亡了!」
王勇一噎,「大娘,米青盡人亡不是這麼用的吧……」
「我沒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
何母連忙踢了踢那個沒昏的壯漢,「不信你問他,他也看見了!」
壯漢連忙點頭,「沒錯,那個女的原本手裡啥也沒有,突然就變出了個奇怪的東西,一划就把衣服劃壞了,還能冒火!你看看,現在那東西又讓她變沒了!」
雲歲歲眸子動了動,面上卻不露聲色,目光狀似平常地看向顧鈞和王勇。
王勇自然是不信的,自從入伍以來,他已經很少聽到這些玄乎的東西了,上次還是兩年前回家的時候,他姥姥給他小表弟講的。
他「切」了一聲:「這種故事我姥一口氣能說仨,比你倆這有意思多了,別編了啊!」
至於顧鈞嘛,始終冷著一張臉,看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
不過應該是沒信的吧,這麼不唯物的事,他應該是不會信的。
雲歲歲心中想。
何母見他們都不信,聲音頓時更大:「真的,不信你們去看那衣服和繩子,上面都有火燒的印兒呢!」
顧鈞卻冷笑一聲:「說再多,你們就不是綁架犯了?」
王勇被他的話提醒,也板起臉道:「就是,別整這些有的沒的,就算你們把故事講出花來,綁架這罪也沒跑了,有這功夫還不如想想怎麼在監獄裡頭好好表現,爭取減刑呢!」
他看向何母,譏諷道:「聽說你閨女也進去了,正好,有緣的話你倆還能做個伴!」
聽他提起女兒,何母心裡更急切了,頓時嚎起來:「不識好人心吶!我們抓妖精是為民除害,你們這麼對我,早晚要遭報應的,等你們被妖精吃了可別後悔!」
「對對對,我們是抓妖精,才不是啥綁架,你們可別胡說!」壯漢附和道。
「抓妖精是吧?」顧鈞挑眉。
兩人齊齊點頭,表情認真又帶著期待。
顧鈞冷冷道:「還搞封建迷信,正好先蹲號子後勞改,後半輩子都有著落了。」
兩人一怔,頓時嚎得更大聲了,震得人耳朵生疼。
顧鈞朝王勇示意,「嘴巴塞了,扔外頭倒騎驢上,綁車後面就行。」
倒騎驢就是一種三輪的腳蹬車,帶個木頭車斗,可以坐人也可以拉貨,雲歲歲就是被綁在車斗裡帶過來的。
王勇聽話地把兩人嘴巴堵住,要把四個人都拎到了倒騎驢上。
顧鈞則是把自己的軍大衣披在雲歲歲身上,剛想將她抱起,就聽雲歲歲「嘶」了一聲。
「怎麼了?」顧鈞關切地問。
雲歲歲皺著眉,「脖子有點疼。」
她伸手去摸,摸到了幾顆水泡,患處也有些火辣辣的。
應該是之前用電熱刀時,被衣服上的火燎到了。
她能猜出燙傷,顧鈞自然也能看出來。
可他卻什麼都不問,而是從口袋裡拿出燙傷膏,小心翼翼地塗在她的傷口上。
他不問,雲歲歲也就沒說什麼。
塗好藥,顧鈞將她抱起來,送到了汽車后座。
看著她幹得起皮的嘴巴,他把水壺拿出來,「喝點水吧。」
雲歲歲如獲至寶,捧起水壺就喝了起來。
剛喝了一口,她就驚訝地瞪大眼,「溫的?」
顧鈞點點頭,「晚上冷,怕你凍到。」
熱水是在搜找大巴車最後一站時灌的,幾個小時過去,現在也已經只是溫水了。
淺淺喝了幾口水,雲歲歲感覺自己恢復了半條命,但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
顧鈞見狀連忙道:「你先休息一會,我們馬上就回家。」
說著便要下車。
雲歲歲拉住他,「你幹嘛去?」
顧鈞拍了拍她的發頂,「去跟王勇說點事,馬上回來。」
雲歲歲這才放開手,眼巴巴地看著他。
顧鈞又幫她把大衣裹緊了些,這才下車朝王勇走去。
不知道他跟王勇說了些什麼,王勇表情一愣,但還是再次跑進了屋子裡。
不多時,屋裡隱隱有火光亮起,幾分鐘後漸漸熄滅。
又過了一會兒,王勇才走出來,一邊走一邊拍著衣服,好像身上有灰似的。
他上了車,對顧鈞道:「副團,都整乾淨了。」
顧鈞微微頷首,「嗯,走吧。」
雲歲歲不知道兩人在打什麼官司,可她腦袋昏漲得厲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汽車緩緩啟動,伴隨著車子後面的那輛破舊倒騎驢叮叮咣咣的聲音,她就這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