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歲歲只知道顧鈞這次任務辛苦,卻沒想到,他為了來看自己又不耽誤大部隊的行程,竟然壓縮休息的時間連夜趕路回來。
看王勇和車上戰士們的狀態就知道,昨晚的顧鈞比他們好不到哪去,而他們這還是休息了一晚上的結果。
可見顧鈞是靠著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抵達小洋樓,竟然還給她燉了雞湯。
她難得冷下臉,看著那個滿臉平靜的男人,認真道:「太危險了,以後別這樣了,我放假就會回去看你的,幹嗎非急於一時?」
看自個領導挨批,王勇呲出大牙傻樂起來。
顧鈞瞪他一眼,他連忙撤回一排大牙。
轉過頭,顧鈞卻垂下眼眸,聲音低低地說:「抱歉,我只是想快點見到你。」
短而濃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映出一片陰影,明明是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卻硬生生透露出幾分委屈。
雲歲歲哪受得了這個?
她甚至覺得,那個明知道顧鈞因為想念她才做這種危險事的自己,有點該死。
不過顯然她不是那種會被男色迷惑心智的人,短暫的愧疚之後,她仍是嘴比心硬道:「沒有下次了。」
裝可憐計劃失敗,顧鈞抿了抿唇,悶聲回答:「知道了。」
看了眼等著他的大部隊,他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罷,穿上外套,起身朝自己那台車走去。
只是那背影,怎麼看怎麼孤單寂寥無助。
雲歲歲終是不忍心,開口道:「周末我回去。」
「好。」
顧鈞的聲音雖然聽不出太大變化,可就是透著雨過天晴的意味,「我在家等你。」
看著一大一小兩台車緩緩開走,雲歲歲猛然想起,調換鼻煙壺的事還沒來得及問。
她頓時嘆了口氣。
唉,色令智昏吶!
吃過早飯,她就背上包去了學校。
上午的課結束之後,班主任召集三個班的學生,簡短地開了個大會,主要還是針對何霞的事進行思想教育。
當然何霞呢,是不可能再放回來了,人證物證都有,偷盜行為基本上已經坐實。
唯一有爭議的,是應該以偷盜國家財物的罪名起訴,還是以偷盜他人財物的罪名起訴,屬於惡劣程度和量刑的差別。
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普通人能干預的了,所以雲歲歲只是聽聽,沒有再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頭。
同時,班主任也嚴肅批評了曠課一整天的張秋文和何霞。
雖然張秋文謊稱她們是受到了派出所的傳召,可同樣被傳召的其他人都是空閒時間去的,只有她們倆耽誤了上課,這說法顯然不成立。
於是就在大會的結尾,班主任還讓兩人到講台上進行了深刻的自我檢討,並嚴肅表明,如果再有這種情況發生,就會考慮讓她們退學。
這下兩人可以說是面子裡子都丟了,一時半會都撲騰不起來了。
尤其是王雙,挺高個大個子,卻整個人都縮了起來,坐在最角落的地方哭得都快抽了。
她本來就不是多聰明,能上工農兵大學全靠一家三位烈士。
但同樣的,沒有父親的她家庭條件比較貧苦,母親一人供她上大學的日常花銷已經十分吃力。
如果被退學,那全家紮緊褲腰帶這麼長時間就都白忙活了,她也肯定會被全村笑話。
這樣想著,她無比懊悔當時聽張秋文的話。
所以在大會結束,張秋文來找她吃午飯時,她始終低著頭不吱聲。
今天丟了這麼大的臉,張秋文已經夠煩的了,現在看她不搭理自己,更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王雙,你聾了還是啞了?我叫你吃午飯呢!」
王雙雖然不太聰明,但也不是完全沒脾氣。
明明是她連累了自己,竟然還對自己頤指氣使,這不是欺負人麼?
她咬咬牙,鼓起勇氣道:「張秋文,你自己去吧,以後我都不想跟你一塊了。」
聽到她這麼說,張秋文眼睛頓時瞪大,「你啥意思?你要跟我絕交?」
王雙垂下頭默認。
「不是,你瘋了吧你!」
張秋文氣得發笑,「王雙,你拍著良心好好想想,我有啥對不起你的,哪次認識新朋友不是我帶你一起?那次出去玩不是我叫你?要不是我,就你這又傻又窮酸的熊樣,誰願意搭理你!」
原本王雙要和她斷絕來往還有些愧疚,可聽到自己在她心中竟然是又傻又窮酸的形象,那點愧疚頓時消散了。
她抬起眼,「是,每次認識新朋友,你都要跟他們說我是傻大個,來襯托你漂亮又聰明;帶我出去,也只是為了讓我幫你拎東西扛行李,我是窮,但我也不是真的啥都不懂,我只是不想跟朋友計較那麼多!」
「現在看來,你只是缺個奴隸,根本沒拿我當朋友。」
王雙斬釘截鐵地說完,看到張秋文眼裡閃過諸多情緒,驚訝、憤怒、不甘、鄙夷……卻唯獨沒有愧疚。
她沒有再停留,擦過對方的肩膀大步離開。
她本就高大,離開的背影仿佛也更挺拔了些。
不遠處,不小心看了這場戲的雲歲歲和何秀月正要離開。
張秋文卻從人群中精準地鎖定二人,滿是恨意地瞪著雲歲歲道:「你很得意是吧?」
雲歲歲四下看了看,才確定她是在對自己說話。
好傢夥,這眼睛趕上雷達了。
真應該把她眼睛安戰鬥機上,省得她一天到晚閒得到處找茬。
雲歲歲翻了個白眼,「你不會以為看到你倒霉我就會高興吧?別自作多情了,你在我這可沒那麼重要。」
她說完,也不管對方做何反應,拉著何秀月就走了。
而張秋文也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竟然也沒有追上來糾纏。
就在兩人快走到食堂的時候,一道身影突然衝上來,一把扯住了雲歲歲的胳膊。
雲歲歲腳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