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顧鈞,雲歲歲自然是驚喜的。
顧鈞願意和她表達思念,她也很高興。
若這裡只有他們夫妻二人,她當然願意和他親近,可現在……
她望著從二樓平台伸出來的幾個腦袋,臉騰地一紅,又猛地退後了一步,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得甚至顯得有些冷淡,「回來了,快去換個衣服準備吃飯吧。」
事實上,擁抱之後,顧鈞比雲歲歲還臊得慌,耳朵早就像要滴血似的了。
可看到雲歲歲毫無反應的樣子,心裡莫名有些不爽。
他眼睛漸漸眯起,「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還是誰惹你生氣了?」
雲歲歲搖搖頭,「沒有,咱們平常在家,不都是這樣的嘛。」
她還在試圖挽回自己的人設。
誰知顧鈞卻挑了挑眉,哼道:「不是你看我洗澡流口水的時候了?」
雲歲歲眼睛瞪大,透出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
緊接著,頭頂傳來「噗嗤」一聲。
顧鈞猛然回頭,就看見二樓走廊上的一排腦袋。
那笑聲是魏小燕發出來的,只見她捂住嘴,紅著臉不好意思道:「抱歉,你們繼續,繼續哈!」
顧鈞那張高冷的俊臉,難得染上幾分羞窘。
他用盡力氣,才勉強維持住冷靜,對雲歲歲說:「來客人了,怎麼不說一聲?」
雲歲歲破罐子破摔地聳聳肩,「你也沒給我機會啊。」
顧鈞脖子都紅了,生硬道:「我去換衣服,你們玩。」
話音還沒落,他就已經邁著大步準備上樓,又像想到什麼似的,生硬地頓住腳步,轉身去了一樓的雜物間。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雜物間門口,雲歲歲幸災樂禍地偷笑起來。
樓上也傳來窸窸窣窣的笑聲,她抬頭,就看見魏小燕和何秀月她們在朝自己眨眼睛。
雲歲歲臉上又是一熱,氣呼呼地瞪她們,惹得幾人笑得更歡了。
何霞和她帶來的幾個人卻沒看見人影,不知道是找到了什麼「好東西」。
雲歲歲眸子眯了眯,卻並沒有要管的意思。
小洋樓最具歷史文化價值的建築設計都在一樓和三樓,二樓原本也有一些古董擺件,都被雲歲歲放到三樓鎖起來了。
因此她倒是不怕對方損壞文物,其他的,他們想找什麼就隨他們去吧,反正最後倒霉的不會是她。
於是乎,直到楊嫂把飯菜都坐好端上桌,其他人才從二樓下來。
彼時顧鈞已經在雜物間翻到了兩件舊的薄軍裝,換好後回了一口大廳,正站在雲歲歲身後幫她按肩膀。
給小孩子治病是件特別耗費體力的事,哪怕曲小果還算乖巧,她最近也累壞了。
在軍隊這些年,顧鈞跟著軍醫學了兩手推拿,在按摩這一塊還是挺專業的。
正按著,就看到大家有說有笑地從樓上走下來,看起來都挺興奮。
唯有兩人除外,何秀月和何霞。
尤其是何秀月,抿著嘴,臉比鍋底還黑。
將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雲歲歲不動聲色地起身上前,「飯好了,楊大娘的手藝一絕,大家快來嘗嘗!」
她拉過何秀月的手,帶到自己身邊坐下。
另一邊是顧鈞。
看著何秀月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拍了拍她的手,朝對方安撫一笑。
兩人雖然沒認識太久,也沒有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可就是有這種默契。
看到她的笑容,何秀月一下子就懂了些什麼,表情瞬間好了不少,甚至還有心情看看桌上都有什麼菜色。
這一看可不得了,眼睛都要花了,二、四、六……整整八菜一湯,還有果盤和藥膳甜粥!
哪怕是她們家,也只有過年才會有這種排場。
更別說,這桌上的菜葷素搭配營養均衡,雞鴨魚肉都有,色香味俱全,無一不精緻。
難怪歲歲說楊大娘手藝好,這真是沒得挑!
連何秀月都這麼想,更別說其他人了。
魏小燕自認家庭條件還可以,從小父親就經常給她買些地瓜干之類的小零嘴,同學們都羨慕她,因此她的朋友特別多。
可看到雲歲歲,她才知道,什麼叫做公主般的生活。
要是自己也能每天吃這麼多好吃的,她做夢都要笑醒!
雲歲歲只想盡地主之誼,無意炫富,怕太高調讓大家心裡不平衡,便道:「大家儘管放開肚子吃,一會我讓楊大娘洗幾個鋁飯盒,有喜歡的菜大家都可以帶走,剩下的我們解決。」
桌面上有公筷,也有公共湯勺,衛生問題倒不太用擔心。
雖然雲歲歲不太喜歡吃不熟的人的剩菜,但她不喜歡,不代表別人不願意,甚至大多數人都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在飯都吃不飽的年代,就別管什麼體面不體面了,「打包帶走,湯都不剩」才是正常操作。
把剩飯倒掉,那是純純的反人類。
果不其然,聽到還能帶走,其他同學眼睛都亮了,尤其是洪小丫,看著紅燒肉的眼睛都冒綠光。
別說肉了,哪怕只有一盤肉湯,就著苞米麵餅子也能吃兩頓,還特別香!
張秋文聽了雲歲歲的話,下意識覺得她說的「自己解決」就是和大家一樣撿剩飯吃。
她撇撇嘴,「哼,裝為了這一頓,指不定下個月都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呢,真能裝!」
項天歌坐在她身邊,眉頭皺了皺,卻沒說話。
雖然他不覺得雲歲歲是那種為了在同學面前逞強,自己勒緊褲腰帶苦巴巴吃剩飯的人。
可吃剩飯又怎麼了?
他們家過年做的幾道大菜,也要熱著吃一段時間才能吃完,他不信在座的有人沒吃過剩飯。
想起家裡的情況,他眉頭皺得更緊了。
如果,如果家裡沒發生那些事就好了,他就可以為理想而奮鬥,努力靠近自己喜歡的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迫和自己不喜歡的人訂婚。
這樣想著,他看向桌子對面的人,眼裡閃過複雜的情緒。
顧鈞向來警覺,在項天歌朝雲歲歲看來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
他抬起頭,眼睛眯了眯。
好樣的,當著他的面還敢這麼明目張胆地看他媳婦?
猖狂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