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身形一頓,「你什麼意思,什麼叫我不用跑?」
雲歲歲卻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低頭直視她,「不如你先告訴我,你當初流產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英頓時沉默了。
那段痛苦的回憶,她實在不想去翻,可偏偏那也是黃秀斌敢肆無忌憚虐打她的根源。
她閉了閉眼,聲音沙啞地把那段經歷講了出來。
原來自從她在衛生所對雲歲歲動手,害黃秀斌受罰之後,黃秀斌就開始打她了。
最開始,他還會顧忌她肚子裡的孩子,可後來越打越激動,看著程英挺著大肚子痛苦嚎叫的模樣,他眼裡的興奮越來越濃烈。
正好程英本就先兆流產,就算痛呼兩聲,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於是那天,天還沒亮的時候他就把程英拖了起來,先是綁著手堵住嘴拿皮帶抽,又薅著她的頭髮把她的腦袋往牆上撞。
程英求他別傷到孩子,他卻說她生出來的孩子肯定和她一樣蠢,還不如不要……然後就瘋狂踢打她的肚子。
毫無意外的,孩子被打沒了。
可那時候程英知道,失去上工農兵大學的機會後,她的人生就只能寄托在黃秀斌身上,他不能出事。
再加上她恨雲歲歲搶走了她的大學名額,就撐著最後一口氣,把原本只是用來陷害雲歲歲沒準備吃的益母草嚼吧嚼吧咽了,並囑咐黃秀斌把藥放進衛生所開的安胎藥里。
黃秀斌自然不會不同意,還貓哭耗子似的掉了幾滴眼淚,並保證以後一定會好好對她,絕對不再對她動手。
程英諷刺一笑,就暈了過去。
之後的一切大家就都看到了。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她的陷害沒有成功,自己反而傷了身子不能生育,黃秀彬又丟了面子,開始變本加厲地折磨她。
雲歲歲雖然早有猜測,是黃秀斌導致了程英的流產,可聽到他竟然活活把自己的孩子打沒了,還是覺得不寒而慄。
果然,不要試圖去理解變態。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不跑的話我還能怎麼辦?」
說完那段經歷,程英眼裡的光迅速黯淡,整個人也好像被抽去了精氣一般,不停地喘著粗氣。
知道黃秀斌確實是個危險分子,雲歲歲反而鬆了口氣。
至少她現在知道,每次遇見黃秀斌都不舒服不是自己的問題,是因為他的確不是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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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緊不慢地說:「想要擺脫黃秀斌,逃跑只是下下策。你難道想一輩子提心弔膽草木皆兵,一輩子不敢出現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生怕他突然出現把你抓回去,一輩子活在對他的恐懼中?」
程英痛苦地搖頭,「我當然不想,但我有什麼辦法?我又打不過他!」
「我原本有一些懷疑,聽你說了你的事後,這些懷疑已經有了七成的把握,但還需要你的配合。」雲歲歲認真地看著她。
程英咬咬唇,「你說。」
雲歲歲開口道:「顧鈞和黃秀斌有一個發小,叫趙立春,他的事你聽說過沒?」
程英皺著眉頭,好半天才想起這麼一號人,「有印象,他手好像不太好使,他咋了?」
「當初徵兵的時候,原本被選上的是趙立春,偏偏他的手意外受傷,名額就被黃秀斌頂了。」
雲歲歲不疾不徐地說:「原本我想著,這可能只是個巧合,可好巧不巧,這種事在你隨軍之前,又發生了一次。」
「當初顧鈞升了副團,原本獨立營營長的位置懸空,副營長錢有為和黃秀斌都是營長的熱門人選。可在一次出任務時,錢副營長卻意外重傷昏迷不醒,黃秀斌再一次撿漏成了營長。」
「一件事,發生一次是運氣好,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發生,就不可能是巧合那麼簡單。」
程英瞳孔驟縮,「你是說……」
雲歲歲微微頷首,「他在大家面前,一直都是憨厚老實沒脾氣的形象,所以哪怕我有所懷疑,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怕冤枉了好人。」
「可知道你的遭遇以後,我覺得我沒冤枉他。」
程英垂下眼,「這種事,他確實做得出來。」
沒人比她知道,黃秀斌是一個多麼自私的人。
為了達到目的,哪怕手段再陰毒,他都敢去做。
如果,如果這些都是真的,一旦捅出來,他肯定就完了!
想到黃秀斌啷噹入獄的畫面,程英心中難掩激動。
如果不是無路可走,誰又想背井離鄉漂泊一輩子呢?
不用逃跑就能擺脫黃秀斌,那當然是最好的。
她抬起頭,一雙眼睛定定地看向雲歲歲,「我該怎麼做?」
雲歲歲眸色清明,思路也十分清晰,「錢有為出事時,除了黃秀斌還有一個人也看見了,是一個叫謝鵬的通訊兵,你對他有印象嗎?」
程英搖搖頭,神色有幾分挫敗,「黃秀斌平常壓根就不讓我出門,我根本接觸不到他的戰友,今天如果不是因為他被調去新兵營,必須出面在領導面前留個好印象,我估計連家門都出不了。」
自從被處分之後,黃秀斌知道自己升任無望,訓練也沒那麼上心了,幾乎每隔一兩個小時就要回家一趟,告訴她不要亂跑要聽話,控制欲強得可怕。
雲歲歲認真道:「如果你想要永遠擺脫他,那從現在開始就要多留意,和他頻繁來往的都有誰?尤其是那種表面上好像不熟,私下裡卻偷偷來往的人。」
「等他的所作所為被揭穿,你就徹底自由了。」
「但如果你還是想要逃跑,那我也尊重你,我會想辦法幫你開封介紹信。」
「全看你怎麼選。」
她之所以願意跟程英合作扳倒黃秀斌,是因為這件事對她有益。
她能感受到黃秀斌對自己的惡意,與其整日防著他,倒不如給他送進去。
而且她也不放心讓這麼一個人待在顧鈞身邊。
可如果程英並不願意,一心只想逃跑的話,她當然也不會鞍前馬後地把事情都安排好。
她們倆的關係可沒到那程度,幫忙開介紹信都已經算仁至義盡了。
還是那句話,全看程英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