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嬪言笑晏晏。
珍璃玉雪可愛,在旁咯咯地笑著,皇上看得心情愉悅,心下也寬慰不少,對著皇后就道:「先帶他下去吧!」
「這副模樣,像什麼?」
皇后心有不甘,視線掃過安陵容、甄嬛,最後落在昌嬪臉上。
可恨!
這一個個的人,她都厭惡極了。
「是。」
最後,皇后還是只能應了,哪怕心有不甘,再覺得弘時愚蠢,也只能帶著回去,再教育看看了。
皇后一走,這屋子裡的氣氛便緩和了不少。
「柔妃和熹妃也要用一些麼?我陪著珍璃燉了一早,現下喝著是正好的。」
昌嬪回眸盈盈一笑,態度倒是溫和。
但。
她既是這個時候端著吃食來的,又說自己和孩子精心為皇上燉了大半日,顯然一份心意,是給皇上的。
安陵容和甄嬛留在這兒,像什麼?
「多謝昌嬪你一番好意了。」
安陵容禮貌笑笑,又對皇上服了服身,道:「急匆匆出來,瑾妤還在練字呢,臣妾想回去瞧瞧她。」
「皇上這兒,就勞煩昌嬪和珍璃多陪陪了。」
甄嬛聞言,同樣也牽著雪魄起來,對著皇上服了服身,告辭道:「臣妾先帶著雪魄回去了,這孩子,哭了這麼久,該是累了。」
瞧著她們兩個要走,皇上也並未挽留,只是道:「那你們先回去吧。朕得空,也去多瞧瞧孩子們。」
「是。」
安陵容應了,與甄嬛一道離開,才走到殿門口,正好就聽見屋子裡頭,皇上一聲悵然的嘆息聲。
「蘊蓉呀,還好這時候你來了。唉……」
嘖。
果然。
昌嬪挑的時辰,很是不錯呢。
在心裡如此腹誹著,安陵容與甄嬛互望一眼,都是心照不宣的,甄嬛就道:「今日之事,也辛苦妹妹跑一趟了。」
「不過我瞧著三阿哥那樣子,也當真是糊塗。」
安陵容不置可否,看了看天空,徐徐道:「我也不過是想澄清事實罷了。三阿哥腦子簡單,在皇后手裡,也只有被當槍使的份兒了。」
「但……皇后固然是想利用三阿哥誤會你我不假,可關於雪魄的那些話,應該不是皇后授意三阿哥說的。」
理由也很簡單。
且看三阿哥說了以後,惹哭了雪魄,皇上是個什麼態度就知道了。
皇后不會這麼蠢。
她的出發點,應該只有讓三阿哥記恨安陵容和甄嬛。
「你說得對。」
甄嬛頷首,又仔細想了想,呢喃道:「難不成,真是三阿哥自己想出來的?」
不然還能有誰教他不成?
這宮裡,會有人如此針對三阿哥麼?
「……」
安陵容默了默,她也一時沒個頭緒,但事已至此,三阿哥既然真這麼說了,足以證明他確實是這麼想。
所謂「教」,頂多也只是誘導。
一路再無話,轉眼到了要分別的時候了,安陵容住在東六宮,甄嬛住在西六宮,是不順路的。
「姐姐慢走,得空我和眉姐姐去瞧你。」
二人分別,安陵容也回了宮中。
這一趟出來,耽擱了不少時辰,瑾妤已經練完了字,正在院子裡頭陪著弘晞玩耍,弘晞小小的人坐在鞦韆上,緊緊地抓著韁繩。
「別怕,很好玩的。」
瑾妤笑嘻嘻地,站在鞦韆架子旁邊,很輕很輕地晃悠著。
仿佛這不是鞦韆,是個哄弘晞睡覺的搖籃床。
看著這一幕,安陵容嘴角揚了揚,喚道:「瑾妤,你四哥呢?」
「弘曆哥哥?」
瑾妤一見安陵容回來了,忙讓水蘇先陪著弘晞玩一會兒,小跑到安陵容懷裡撲進來抱著,小臉蹭了蹭安陵容,才道:「四哥已經回去了!」
「說是時辰不早,他要回去陪熹娘娘用膳。額娘,四哥教我練字的方法很有用,我覺得,我寫字又有進步了!」
「那你要好好練字,可千萬別辜負你四哥的期許呀。」
瑾妤認真地點點頭,牽著安陵容一路往鞦韆架子那裡走,就道:「嗯嗯!額娘,你放心,以後我還會教弟弟寫字的,嘿嘿!」
「真乖。」
安陵容寵溺地抹了抹瑾妤的腦袋,伴隨著天色漸晚,母子三人,又一道回了膳廳里,用膳了。
幾日後的永壽宮裡。
安陵容帶著兩個孩子,與沈眉莊一塊兒,過去找甄嬛一起玩,敬妃難得也來了,帶著朧月一起。
滿屋子的孩子,熱熱鬧鬧的湊在一起玩,瑾妤作為她們裡頭最大的姐姐,又開始領著弟弟妹妹們一起過家家了。
敬妃那兒……
安陵容聽說,是前些日子甄嬛和她說好了,在甄嬛肚子裡的孩子落地之前,都讓敬妃先幫忙養著朧月了。
到底是雪魄那兒才出了事情,甄嬛又從溫實初那兒得知了她這一胎懷著的乃是雙生子的事情,也實在是無暇分身,顧及到朧月了。
為人父母,為孩子計深遠,這也是甄嬛最後權衡利弊了,選擇出來對她,對朧月都好的打算。
因著這個,敬妃心中的那份不踏實緩和許多,便也願意過來了。
「瞧瞧敬妃姐姐手可真巧,這小肚兜繡的,針腳細密不說,上頭的花兒看著跟真的似的,都能聞得到香味了呢。」
幾個女人圍坐一團,沈眉莊拿起敬妃做給甄嬛未出世孩子的肚兜來,就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哪兒能呢?我這手藝,比起柔妃妹妹來說,還是差遠了。」
敬妃連忙謙虛著,又道:「我剛進宮的時候,這手笨的,頂多繡個鴨蛋罷了,還是這兩年才學得精了。」
那都是為了朧月。
敬妃生怕底下的人怠慢朧月,朧月的衣裳,每一樣她都是親力親為做的,做不過來的,便是沈眉莊和安陵容幫襯著。
經年累月下來,這手藝自然也變好了。
「哪有。」
安陵容聽敬妃夸自己,也跟著道:「要我說,敬妃姐姐的這一番心意才是最最難得的呢。」
幾人說說笑笑之際,外頭崔槿汐回來,步履匆匆,瞧了瞧屋內眾人,猶豫道:「娘娘。」
「方才蘇培盛差人過來,說是皇上下旨,要冊封昌嬪為妃。選定中秋節後的良辰吉日,行冊封禮了。」
!?
這個消息來得突然。
雖說麼,眾人心裡早就有數,以昌嬪的出身,再加上膝下還有個公主,冊封為妃,甚至貴妃,那都是遲早的事情。
但,先前似乎也沒什麼預兆呀。
「這麼突然麼?」
敬妃狐疑回頭,下意識問道:「莫不是昌嬪又有喜了?」
崔槿汐搖搖頭,表示蘇培盛那兒來的消息裡頭,只說了昌嬪要冊封為妃,並不曾提及別的。
「有喜一時,恐怕不是的。」
安陵容想到什麼,拉了拉敬妃,委婉道:「敬妃姐姐莫不是忘了麼?當初宮裡太醫都說,昌嬪生育珍璃的時候,傷了身子。」
「這些年恐怕是要好好調養著,是不宜有孕的。」
「她的身份和寵愛擺在這兒,怎麼都是能有封妃那一日的,自然是不必損傷身子,換得這個妃位了。」
敬妃聽了,一想也是,但仍想不通。
「甄姐姐。」
安陵容在這時看向甄嬛,二人交換一個眼神,都已經明白了。
昌嬪能封妃。
看來,與那日弘時被申斥以後,昌嬪帶著珍璃趕過去,溫聲軟語好一陣勸慰皇上,有著極大的關係。
「那日……」
安陵容緩緩說了起來。
「皇上心裡不高興,膝下唯一一個成年的阿哥這個樣子,皇后亦是教養不善的。偏偏她昌嬪,還有珍璃,滿心都想著皇上。」
「珍璃小小年紀,又是金尊玉貴的出身,犯得著自己燉湯麼?這一番孝心,可不把皇上感動壞了麼?」
甄嬛一聽,也贊同道:「是啊。也是咱們疏忽了,自從那日以後,便是昌嬪侍寢最多呢。」
「這耳旁風吹得多了,封妃的日子,不就來了麼?」
……
幾人互望一眼,皆露出無奈的神色。
「昌嬪以嬪位掌管六宮,來日封了妃位,那就更加……」敬妃不免嘆息,道:「更何況,這還是破格晉封的。」
「宮中四妃,已然齊全了呀。」
昌嬪要封妃的消息,在這日之後,就傳遍了整個後宮中。
相較於這陣子,三阿哥被斥責以後,備受冷落的皇后,門可羅雀的景仁宮,長春宮那頭,就可謂是真的「長春」了。
往來送禮的人幾乎都踏破了門檻,宮外與佟家交好的不少命婦得了消息,入宮拜見太后之餘,甚至也要專門去一趟長春宮,再見見昌嬪。
沈眉莊那兒的原話便是:「從前太后娘娘病著的時候,都不曾有這麼多的人入宮來探望。」
「現在倒好,這些人一個個的為了上趕著討好昌嬪,還打著是要進宮探望太后的幌子。我瞧著太后心裡對此也是心知肚明的,倒是縱著昌嬪,也沒說什麼。」
太后沒意見,其餘命婦們膽子自然更大了。
後來太后估摸著也覺得厭煩了,便懶得見人,命婦們知道見不著太后,索性就直接往昌嬪的長春宮去了。
一時之間,長春宮風頭無兩時,又有人說起了當年昌嬪手握玉璧出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