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說他因為身體疾病,心理出了問題。
劉金萍經常大半夜把他打醒,又披頭散髮赤腳跑到院子裡哭喊,說他要殺人,說他瘋了。
裴觀臣被人送去了精神病院。
他在外頭的生意,也因為被人背叛,徹底落到了別人手裡。
他在精神病院待了整整十年,直到奶奶病逝,家裡才記起,還有他這麼號人物。
彼時,王菊珍生的那個弟弟,徐麗君生的妹妹都已經長大。
城市高樓大廈林立,一切都在飛速改變,就連他那小院子,也在拆遷的浪潮中,成了天價存在。
王菊珍和劉金萍一起算計著他的小院子,遠在外地的徐麗君也跑回來搶房子。
幾個女人都來搶房子,出乎意外的讓他安靜了幾年。
劉金萍爭不過分徐麗君和王菊珍,就開始在外頭胡混。
他的家裡就多了個小偷。
他知道那小偷的存在,也假裝沒看見,他那時候心如死灰,對人生已經沒了想法。
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明明心無牽掛了無生氣,又拖著殘破的軀殼,苟延殘喘不肯去死。
他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活著,在等什麼,讓三個女人恨得牙癢,他也沒去死。
小偷膽子開始變大,公然在他家裡做飯,做的飯菜味道還很好。
他心想,他有多少年,沒吃到一頓正常的飯菜了。
日子過得很平靜,小偷沒事就織毛衣,她織的毛衣很好看很別致,一如她身上戾氣和美麗交織的複雜。
他就那麼靜靜坐在窗前,看那株桃樹開花結果,後來因為幾個女人打架,被劉金萍給砍了。
他的生命也慢慢走到了盡頭。
終於有一天,三個女人達成了一致協議,商量好了房子的分配。
他答應了,讓她們給他做最後一頓飯。
那頓飯過後,小院起了火,他和三個女人的恩怨,在那場大火之中化為灰燼。
凌槐綠是被熱醒的,她覺得自己被包圍在一團火球當中,熱得人全身大汗。
她動了一下,才發現,她被裴觀臣緊緊抱在懷裡。
他們.....昨晚睡在一起?
凌槐綠看了眼窗簾縫隙透出的陽光,估計都已經十點過了。
她昨晚居然睡的這麼沉?
還有,裴觀臣為什麼會睡在她的床上,手還搭在她的腰上?
他似乎也睡的很沉,她動了一下都沒醒。
凌槐綠目光落在裴觀臣臉上,她好像....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這麼清晰的看他的臉。
他的眉眼,是真的好看啊!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他應該像古代溫潤書生一樣,溫文爾雅滿腹詩書極有君子之風吧。
如果他上了大學,應該是一個開朗陽光的男生,在陽光下肆意奔跑,揮灑汗水與青春。
可惜,老天居然這麼對他,生生扼斷了一個天才少年的翅膀。
凌槐綠心思浮動,忍不住伸出手指,小心翼翼描繪他的眉眼鼻樑,最後落在了薄唇之上,臉突然有些發熱,她想起上一次.....、
「醒了?」裴觀臣很自然的將她拉過來,下巴在她額頭上蹭了蹭。
凌槐綠像是被人現場捉住的小偷,窘迫的無地自容:「我....我剛....看有蚊子!」
「嗯,有蚊子!」裴觀臣輕笑著應了一聲,伸手摸了下她的額頭,見她溫度正常,這才鬆了一口氣。
「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凌槐綠垂下眼帘,躲避他的目光;「沒有,我...我昨天怎麼了,又生病了嗎?」
裴觀臣半舉著的手一頓,眼裡複雜一閃而過:「你不記得昨天怎麼了?」
凌槐綠一雙水眸里全是茫然:「我記得,昨天,我爸過來問我借錢,我沒給借,然後他就生氣,把茶水都打翻了。
後來,他好像還想打我,再之後.....他走了,我好像就睡著了!」
裴觀臣給她順了順頭髮:「嗯,他把你給氣著了,胸口有點悶不舒服,你說睡會兒,晚上有點發熱,吃了藥就睡到了現在!」
凌槐綠覺得,一定是她自己太忙了。
前頭那一個月忙著跑國庫券的事,一直沒能好好休息,一停下來,人就開始發病了。
她突然抓住裴觀臣的手,一臉緊張道:「你沒給他借錢吧?」
裴觀臣眼裡滿是笑意:「我是成了家有媳婦的人,我的錢都是我媳婦的,媳婦沒說借,我怎麼能隨便給人借?」
凌槐綠讓他這一連串的媳婦,弄得小臉緋紅。
「你昨晚....是不是一直守著我,沒怎麼睡覺?」
「嗯,」裴觀臣想起他那個荒誕無稽的夢,看著凌槐綠的臉有些失神:「也不是,昨晚做了個噩夢,夢見我被人送去了精神病院。
嚇得半夜醒來,好久都睡不著,再睡著就到現在了!」
他說這話時,一直注意著凌槐綠的表情。
果然,凌槐綠在聽到他說精神病院幾個字時,瞳孔一縮,小臉也隨之變得煞白。
片刻後,她似乎回過神來,拉著裴觀臣的手安撫:「別怕,夢是反的,你好好的,精神狀態這麼健康,怎麼可能送你去精神病院。」
裴觀臣指腹摩挲著她的臉:「那要是,非得有人說我有問題,要把我送去精神病院怎麼辦?」
凌槐綠想也不想的回了一句:「除非我死,我死也不能讓他們把你帶走!」
說完之後,她似乎察覺自己有點太過激動,又補充道:「哥,你別怕,等我們忙完這陣子,我們就去海城醫院給你看腿,等你腿好,看誰還敢說你有問題!」
裴觀臣揉著她的耳垂:「要是,我腿這輩子好不了,怎麼辦?」
凌槐綠認認真真看著他:「那就像現在這樣過一輩子,我沒覺得你比別人差哪兒了!」
「是嗎?」裴觀臣瞧著她嫣紅的唇色,突然就有股想吻她的衝動:「你不怕,別人說你男人是個廢物?」
凌槐綠覺得他此時的眼神有點怪,聲音微顫:「你哪裡廢了!」
說完這話,她就眼神一怔,明顯察覺有什麼東西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哥,你.....」
「噓,別說話!」裴觀臣突然覺得這一刻美好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