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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引火,燒身

2024-11-18 21:30:25 作者: 探花大人
  這柴屋啊,這山里啊,一時都靜了下來。

  忽聽屋裡的人問,「你釀的是什麼酒?」

  阿磐一激靈回了神,一顆心砰砰狂跳。

  你瞧,他人在屋中,已經什麼都猜出來了。

  一雙手下意識地扒拉著芭蕉葉子,把那葉子撕扯成一長溜兒一長溜兒的,裝聾作啞的,就裝作聽不見。

  她聽不見沒關係,立即就有人來廊下查。

  還查啥,一查一個準兒。

  有人便抱著那罐子進屋稟,「主人,是......是......」

  那人沒什麼好氣兒,問,「舌頭打結了?」

  那人不敢磕巴了,趕緊稟了,「主人,酒里有仙靈脾......」

  那人笑了一聲,好一會兒才問道,「仙靈脾?」

  稟事的人忙解釋,「是,也就是淫羊藿。」

  仙靈脾是什麼,淫羊藿又是什麼,千機門的主人怎麼會不知道。

  那人竟沒有生氣,也不曾斥上一句,語氣還是如尋常一樣溫和,「進來說話。」

  竟不生氣。

  適才陸商爬床的事好像一下就翻了篇了,好像這事兒壓根就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們還仍舊該幹嘛幹嘛。

  阿磐揪了塊芭蕉葉子磨磨蹭蹭地進屋,見那人仍像方才一樣坐著,還拍了拍臥榻,示意她來臥榻上坐。

  說什麼,「你肯為我費心思,極好。」

  媽呀。

  真是活見鬼了。

  

  還說什麼,「只是算計到我頭上,未免缺德。」

  阿磐裝傻充愣的,「主人說的哪裡話,我釀酒的事你是知道的,又不是給陸師姐喝的,怎能怪到我頭上。」

  那人問,「不是給她的,那是給誰的?」

  阿磐開始胡說八道起來,「給主人喝的。」

  那人笑了一聲,「是麼?」

  這時候阿磐還不曾意識到蕭延年要幹什麼,為了脫罪,為把自己擇個乾乾淨淨,想也沒想,就理所應當地應了一聲,「是啊。」

  旦見那人喉頭滾動,片刻說道,「哦,我也正有此意。」

  阿磐問,「主人要幹什麼?」

  那人命道,「來呀,奉酒。」

  這便有人端酒進屋,欲言又止,「此酒極烈,主人有傷,千萬保重......」

  送了酒來便識趣退了下去,門一掩,蕭延年就開始變得危險了起來。

  「喝。」

  阿磐搖頭,撥浪鼓一樣地搖頭,「我不喝!」

  誰知道他就突然變了臉,不喝就灌。

  鉗住她的雙腕,那酒罈子抬起來就往她口中灌。

  阿磐緊閉著嘴巴搖頭,酒便全灑上了面頰,脖頸,領口,灑到前襟里去了,繼而又把胸前灑上了一大片。

  一下子就被那酒澆了個透,一身的衣袍都貼於身上,貼得緊緊的。

  這南方的雨天十分悶熱,在田莊的素日他們往往就只穿一件輕薄的裡衣,外頭不過再罩上一件通透綿軟的外袍罷了。

  蕭延年從前在宮裡穿的是君王冕袍,到了千機門穿的也是千金華服,如今到了江南,卻開始喜歡起了凝脂色來。

  凝脂,白露之起色。

  精光內蘊,細膩無瑕。

  像凝固的油脂,又好似要入口即化。

  他喜歡凝脂,也要阿磐穿一樣的顏色。

  此時被酒一澆,輕易就貼住了身子,與肌膚顏色融為一體,倒好似什麼都不曾穿裹,一絲也不著一樣。

  (具體效果可參照《長恨歌》中的經典名句,「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

  蕭延年眼裡火燒,鼻間淌出了血來。

  她不喝,他也不是沒有辦法。

  那便灌上一大口,捏開她的嘴巴,一半自己飲下,一半全都渡進她的嘴巴。

  她在那人倒酒的間隙掙扎告饒,「主人......放開......」

  那人偏偏不許,一句話不說,就是一個勁兒地灌。

  也不知被灌了多少口,只知道發起了熱來。

  酒罈子一扔,在那木地板上咣當一聲摔了個粉碎,而就在這咣當一下的粉碎聲里,她已經被那人撲在了身下。

  那凝脂色的袍子濕濕嗒嗒,那裙袍輕易就被掀起來了。

  啊,到底是引火燒身了。

  阿磐大叫一聲,猛地清醒過來,一把推向那人的傷口,一骨碌爬起身來,這便落荒而逃。

  她知道進水就能解了這仙靈脾的藥性,因而奔出柴屋,奔出小院,往最近的湖水奔跑。

  然那湖可真遠啊,她記得這柴院與最近的湖水之間好似隔著七八塊的稻田呢,一塊稻田約莫有十餘丈呢,可真遠啊。

  她在前頭跑著,蕭延年在後頭追著。

  再後頭還跟著范存孝,范存孝後頭還呼啦啦地跟著許多個黑衣侍者。

  浩浩蕩蕩的,在這鄉間的小道上拉出了一溜長長的隊伍。

  她聽見范存孝低低地勸阻,「主人身上有傷!跑不得啊!」

  勸不了蕭延年,便又大聲勸阿磐,「師妹別跑了!主人傷口迸開了!出血了!」

  阿磐聞言頓了下來。

  便是不提身契,不提贖罪,蕭延年總是在魏人刀下救過她的。

  救了她一命,她是應了要還的。

  回頭去望,月色下的蕭延年一張臉說不清是什麼顏色。

  被酒燒得發紅,卻又因傷痛得煞白。

  整個人啊就在這紅與白之中變幻莫測,真叫人於心不忍了。

  她不再往前跑了,轉身進了稻田。

  稻田裡一樣有水,因了這連日的雨,原先只沒一截小腿,眼下已經沒到膝頭了。

  田水也是一樣的。

  她進了水,蕭延年便也跟著進了水。

  他往前走一步,阿磐便往後退一步。

  他不走了,她便也就停下了。

  那人慢慢走過來,亦是一樣大口地喘氣,「阿磐。」

  兩個人就在田塍間的水裡立著,她也當真體會到了陸商說的「蟲子咬」是個什麼滋味兒。

  月色下能清楚地瞧見那人心口下方已經出了一大片的血,把那凝脂色的軟袍洇出了一大朵嬌艷的山茶。

  「過來。」

  他說。

  她不肯啊。

  他的身形亦是纖毫畢露,阿磐不敢過去。

  先前雖也同榻,但那人到底不曾動她,今夜卻不一樣了啊。

  今夜啊,他們都飲了一樣的仙靈脾,都一樣的似蟲噬咬,也都一樣的谷欠火焚身。

  她搖頭,「主人出血了,不要再過來了。」

  那人身子微晃,捂著心口,在這水裡幾乎支撐不住了,只是低聲叫她,「阿磐......」

  唉,他這是何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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