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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主人責罰

2024-11-03 07:17:44 作者: 探花大人
  玳婆子依舊事無巨細,好生照料。

  話不多,也不管阿磐是不是細作,這些好似與她都沒有什麼干係,她一路跟著大軍走就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照顧阿磐,要把阿磐照顧得白白胖胖的。

  哦不,照顧衛姝。

  要把衛姝照顧得白白胖胖的。

  因此從不言語譏諷一句,連個冷眼都從來沒有。

  趁她醒著的時候,偶爾也會說上幾句關於外頭的閒話。

  聽玳婆子說,一同進殿舞劍的伶人全都就近押到了邶宮大牢,連夜審問,要查出同黨來。

  但長平武安二侯是不是已經審完了,誰審的,王父在軍中審還是押回大梁由大司寇審,小惠王何時動身啟程,列國使臣是不是已經來了,衛姝那兩個親戚呢?是不是也就要到了,婆子卻一句也沒有說。

  是不曾聽說,還是避重就輕不願說,阿磐不知道,也從來不問。

  愛誰誰吧。

  她都自身難保了,一睜眼也都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活著,外頭的事愛誰誰。

  

  還聽玳婆子說,那刺客的腦袋也已經懸在邶國的城門了,王父的人就在暗處隱著,等待魚兒上鉤。

  魚兒會上鉤嗎?

  阿磐不知道。

  恍惚間想到蕭延年的字。

  唉,他的字,是「棄之」啊。

  棄之,多涼薄的字眼啊。

  那麼一個死去的刺客,千機門的人大抵是不會前來收屍的。

  是,他們沒有去城門收屍,但他們潛進了魏營。

  然她還沒有想出個什麼「爭氣」的法子來,千機門的黑衣侍者已先一步來了。

  黑衣侍者一來,阿磐就知道自己完了。

  先前在千機門早見過他們四處拿人,拿的都是從千機門出去的人。

  背棄門主的。

  陽奉陰違的。

  生了二心的。

  總之被他們帶走的人莫名地就消失了個乾淨,再也沒有見過,也再沒有聽過一星半點兒的消息。

  這夜,月黑風高,黑衣侍者進了她的營帳。

  拿了,捆了,裝進了麻袋,將她星夜押到了蕭延年跟前。

  這春夜漆黑不見一點兒光亮,麻袋裡更是黑咕隆咚的什麼也看不清。黑衣侍者無人說話,只聽見急促促的腳步聲亟亟地往黑處走。

  似百鬼夜行,似在走黃泉,走得人惶惶驚懼,如墜深淵。

  這一路不知走了多久,她在麻袋裡也不知顛了多久,整個人被顛得昏昏沉沉的,只知道最後進了一座宅子。

  透過麻袋細微的縫隙,能隱約瞧見些昏黃的燈光。

  聽見大門開了又關,開開關關的好幾次,木紗門也推開又拉,推推拉拉地好幾回,人就連同麻袋一起被重重地丟到了地上。

  摔得她眼前發黑,傷口迸裂,麻麻疼疼的好一會兒沒了知覺,只覺得肩頭熱乎乎水汪汪的,似有血淌了下來。

  聽見有人說,「主人,人帶來了。」

  阿磐知道自己完了,是真的完了。

  孟亞夫有一身好功夫,這一回潛進伶人中刺殺,必是抱著一擊必中的決心,是做好投死為國的準備了。

  因了近距離刺殺謝玄這樣的好時機,也許這一輩子也不會有幾回。

  然而孟亞夫以義滅身,謝玄卻好好地活了下來。

  不說陸商,蕭延年可還會容得下她?

  一個不能為主人效命的細作,不需多想,便知道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知道是到了什麼人面前,因而人就那麼蜷在地上瑟瑟不敢動。

  這室內岑寂,隔著麻袋能聞見隱隱約約的蘭草香。

  眼皮跳著,傷處痛著,頭皮麻著。

  不多久就有匕首在這麻袋上刺啦一划,劃得人心驚肉跳。

  那匕首沒有半點兒的小心,就這麼直來直去地劃開,劃透了她的袍袖,連她的小臂都劃開了一道口子。

  阿磐一身的冷汗,然咬緊牙關不敢叫一聲疼。


  額間,肩頭,小臂,已處處是傷,傷處多了,疼得多了,都不知道到底是哪裡更疼一些了。

  忽而那破開的麻袋一掀,室內的燭光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便是睜不開眼,也依舊一眼瞧見了蕭延年。

  蕭延年就負手立在身前,居高臨下地俯睨了過來。

  那一雙眉眼十分冷峻,薄薄的一張唇不苟一絲笑意,沉頓陰鬱,不怒自威。

  那是中山君王天生就有的氣度。

  「砰」得一聲,麻繩一斷,一旁有人一刀鞘砸了下來,直直地砸上了她的脊背,砸得她低呼一聲,本能地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團。

  一旁的人還呵斥,「滾出來!」

  能留在蕭延年身邊的女子本就屈指可數,能在蕭延年身邊恣意妄為的女子,也就只有陸商了。

  阿磐不敢拖磨,忍著一身的痛,費力爬起身來,在蕭延年面前跪了下去,低低喚著,「主人......」

  那人卻一巴掌扇來,將她扇倒在地。

  掌風凌厲,毫不留情。

  阿磐掙紮起身,向他解釋,「主人......」

  那人一句不問,阿磐也一句未能說完,那一巴掌又一次打了下來。

  那人身形穩穩地立著,知道阿磐不敢躲閃,因此也不必俯身。

  在中山的君王面前,千機門無人敢躲逃。

  只是那一巴掌一巴掌地扇來,扇得她臉頰腫痛,雙耳轟鳴,一時間什麼也都聽不清,連簪子都不知道被甩到哪裡去了。

  一頭的烏髮散落下來,愈發顯得整個人凌亂不堪。

  是厭惡極了,惱恨極了,恨她是叛賊之女,恨她一事無成,更恨她為謝玄擋刀,害得孟亞夫死無全屍。

  那最初馬車裡十分儒雅的年輕人,如今臉色陰翳,不怒自威,眸中沒有半點兒溫和的神色,便愈發地拒人於千里。

  只看得見蕭延年冷凝著臉,那帶疤的手,揚起來,扇下去。

  復揚起來,復又扇了下來。

  阿磐嘴角淌血,半顆腦袋都發了麻,直到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也再跪不起來,那番來復去的掌摑才停了下來。

  然蕭延年的掌摑停了下來,陸商的刀鞘卻又猛一下砸了下來,「跪起來!」

  阿磐腦袋嗡嗡作響,渾身止不住地打著寒戰,但到底不敢向蕭延年求饒一句。

  不敢求。

  還記得懷王三年除夕那夜,她也是這般跪在蕭延年的腳邊,苦苦地求他不要將她發賣。

  蕭延年早就告訴過她,求人是最無用的。

  她該記得,也全都記得。

  抖索著撐起身子,發顫的手想去擦掉唇角的血漬,甫一觸上去,便驀地彈了開去。

  嘴角也腫了,也是鑽心的痛啊。

  那隻留了疤的掌心覆上了她受傷的肩頭,那瘦削的指節陡然起力,穿過她的烏髮,揉捻她的肌膚,也抓握著她的血肉。

  似要就這麼一寸寸地將她捏碎於掌心,抓得阿磐一頭冷汗,血色盡失,唰得一下就疼出了眼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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