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皎,溫柔而清絕。
徐望月長長的裙擺隨著鞦韆輕輕晃動,淡淡飄起,好似盛開的花朵。
雖然花朵卻是內斂不張揚,如同她整個人一般。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裴長意,面容清疏,眉眼在月色下卻顯得有幾分柔和。
那雙清淺的眼睛,斂在纖長睫羽下,平靜剔透,像是浸在月色里的琉璃,清冷冷的。
徐望月緩緩從鞦韆上下來,站穩了身子,眸光堅定沒有絲毫閃躲,望向裴長意。
「你說。」
她隨長姐來到侯府之後,也曾發現過許多端倪,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可那些疑惑,終究因為她人微言輕,得不到任何解答。
今日裴長意若是願意將話全然說開,也好解了她心中疑惑。
裴長意看著徐望月認真的臉龐,霜色披風攏在身上,顯得她臉頰越發小巧,不過巴掌大小。
她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墨一般烏潤的眉眼,怔怔地望著自己,如林間小鹿般清澈。
裴長意心中一動,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你先告訴我,你們是怎麼在我眼皮底下,互換的?」
互換?
提到那些事,徐望月耳根不由得泛紅,臉頰亦是迅速飛上一抹紅暈。
「世子爺這般厲害,早知道是我,卻不知我是如何來的?」
徐望月在一旁桌案邊坐下,一手支著下巴,壓著情緒。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眸清澈,似乎還帶著一絲笑意。
分明是純真的少女模樣,一瞬間竟有種不自知的嫵媚風情。
裴長意目光微微一頓,坐在她面前,直勾勾地望著她,並未相讓,等著她開口。
徐望月輕咳了兩聲,端起面前茶盞擋住自己半邊臉,掩著內心慌亂。
「那時,長姐會把我藏在耳房裡,我與她穿著一樣,身形也像。」
「她會尋個理由出來,再換上我進去……」
說完這些,徐望月驀地紅了耳根,臉上羞紅未褪,有種說不出的嬌色。
裴長意微微俯身靠近她,指腹微動,幾乎是湊在她邊說道,「那喚我郎君的,也是你?」
徐望月低垂著眉眼,不敢抬頭看他,卻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臉頰燒了起來,完全不受控。
裴長意靠得她越發得近了,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耳旁拂過的溫熱觸感。
徐望月知道自己竟然是紅透了耳根,像個煮熟的蝦米。
她突然清醒過來,他分明是在逗弄自己……
徐望月坐直了身子,蹙眉瞪著裴長意,「方才你的問題我回答過你了,眼下,你應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她壓著心口情緒,強裝鎮定,「我和長姐先前就確定過,那屋子裡烏黑一片,你根本瞧不見我的臉。」
「身形聲音我們都是一樣的,世子爺是何時發現我的?怎麼發現的?」
徐望月的手微微顫抖,連帶著手中的茶盞,在石桌上輕輕敲打著。
裴長意眉眼間難得出現了一絲笑容,「要是這麼說起來,我倒也有些疑惑,當真是你嗎?」
「不行,我們還是要再確認一下細節。」
「細節?」徐望月聲如蚊蠅,用輕不可聞的聲音說道,「這要我如何說?」
她有一些惱火,抬眸看向裴長意,「你之前說第一夜便知是我,此刻還要確認什麼?」
「分明是在逗弄我,你!……」
四目相對,裴長意炙熱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伸手便握住了徐望月的手,「完全一樣?那不過是你們的想法。」
「從第一日,你和你長姐從來都不同。」
徐望月抿了抿唇,想要抽回手,卻抵不過他的力氣。
她恨不能將整張臉藏到茶盞後頭,好擋住自己泛紅的臉頰,浸水的眸子。
「第一夜,我便有了疑心。」裴長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喉結微滑,握著她的手,微微用了力。
「黑夜裡的你,和白天的徐瑤夜全然不同。」
「你身上有淡淡的藥香味,很好聞,讓人聞了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你。那種感覺奇妙,不可說。」
徐望月身體僵硬,連呼吸都不敢,遲緩地發現,他靠得自己好近,吐出的氣息刺得她耳畔痒痒的。
她的思緒也仿佛被帶回了他們的第一個夜晚,她心怦怦狂跳,臉頰染上緋紅的紅暈,身子也綿軟下來。
裴長意卻突然鬆開了她的手,坐直了身子,認真開口道,「待你們二人互換,燈光亮起你長姐出現時,那種感覺卻消失了。」
「你可還記得,當晚我路過你的窗口?」
徐望月驚得一顫,抬眸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裴長意,「那時你便發現了?」
裴長意往常清冷的神色不復存在,深沉的眸子蘊著潮湧,瞧著比夜色還深。
眼前的徐望月滿面紅暈,眸子裡含著春水,瀲灩得要溢出來。
嬌艷欲滴。
他斂了斂神色,修長的指節端起茶盞,淡淡抿了一口,連冷熱都未曾嘗出。
「當下有些疑惑,沒有確定。」
徐望月別開眼,偷偷緩了一口氣,總算不是第一夜便被他抓住。
可她再轉念一想,他第一夜便開始懷疑了……
她臉上的表情一變又變,實在精彩。
裴長意將她的神色全然納入眼底,嘴角是壓不住的笑意。
若是早知能瞧見如此生動可人的徐望月,他為何不早一些與她「對峙」。
「那日之後我便刻意存了心思,細心觀察,你們二人實在不同。」
「所以,我試探了你們一次。」
「什麼?」徐望月有些詫異,茶盞砰得一聲放到桌上。
裴長意伸出手,輕輕划過她的後背,隔著披風在她身上寫下三字。
雖是隔著衣裳,酥酥麻麻的感覺,還是讓徐望月身子忍不住一顫。
她細細感受著,薄唇輕啟,「以正合?」
想起那一夜的旖旎風情,身姿嬌軟,徐望月好不容易穩住了心神,「原來那是試探,你好生過分。」
她嘴硬,卻是被裴長意瞧得心虛。
原本就是她和長姐串通起來騙他的,他反過來試探,也是合情合理。
徐望月奇怪,「可這三個字,我不是說出來了嗎?」
「不錯。」裴長意收回了手,眼中閃過一抹凜冽寒光,「可你長姐,她說不出。」
徐望月終於反應過來,原來那些時日裴長意特意教她兵法是為了確認自己的身份。
枉她如此感謝他悉心教她,原來竟是試探……
瞧徐望月神色微微變化,嘴微微地嘟起,眼底有一絲惱色。
裴長意微涼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灼熱的唇,「我早已確定了是你,可總要將一切確定明白。」
「心中情意,不能有半點不清不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