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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陸遮,有人要見你

2024-11-03 07:13:26 作者: 一善
  她沒事了,可還有許多事,等著他去做。

  待裴長意走出府外,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

  裴鈺很是機靈,一見到裴長意出來,立刻便迎了上來。

  他細細打量著裴長意,唇角勾起了微妙的弧度。

  被裴長意冷冷掃過一眼,裴鈺強裝鎮定,對著裴長意行了禮。

  裴鈺挑眉,望了一眼那深不可測的府邸,既然他家世子爺這般淡定地走出來,想來二姑娘已然沒事了。

  至於是如何沒事的,裴鈺想知道。

  對上他那雙好奇的眸子,裴長意眸光深黯,沒有絲毫的溫度。

  裴鈺頓時像被踩住了尾巴的貓,一句話都憋不出來。

  見裴長意伸手去牽馬,裴鈺追上前,小心翼翼地望向那府邸的方向,「世子爺,二姑娘怎麼辦?」

  裴鈺等了許久,沒有等到裴長意的答案。

  

  月色下,裴長意身姿挺拔,穿一襲鴉青色的袍子。

  芝蘭玉樹,光風霽月,身上隱隱有一股清冽的藥香。

  裴長意抬指,疲憊地捏了捏眉心,「你不必跟著我,留在這,一會兒送二姑娘回府。」

  裴鈺站在馬車邊上,看著裴長意的背影漸漸從街角消失。

  今夜特別寧靜,連月色都很稀薄。

  裴長意騎著雪狐,雪白的皮毛在月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

  他剛進典獄司的大門,就見孫玉城站在門口左右踱步,神情很是緊張。

  一見到裴長意,孫玉城立刻迎了上來,微不可見地鬆了口氣。

  裴長意不動聲色地看了孫玉城一眼,勾著唇輕聲問道,「出事了?」

  孫玉城嘴角漫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想點頭,又搖了搖頭,「書生案來了一個重要證人,口供滴水不漏,能證明陸遮的清白。」

  裴長意腳步一頓,眸色深沉,遮掩住眼底輕泛的漣漪,又是一貫地冷漠疏離。

  孫玉城做事一向嚴謹,既然他能用上滴水不漏這四個字,想來書生案應當是能翻案了。

  孫玉城不只是他的得力手下,還是他的妹夫,對書生案十分了解,更是清楚陸遮是清白的。

  能有證人證明陸遮的清白,為他翻案,孫玉城應該為他高興才是。

  可他說話的語氣間,似乎並沒有這種感覺。

  裴長意眉心微微動了動,人淡淡地轉過頭來,漆黑深邃的眼底,平淡的沒有一絲情緒,「證人在哪?我想再問一遍。」

  孫玉城用力點了點頭,「我把人留下了,此刻就在內堂。」

  他的確覺得很奇怪,這個證人出現的時機實在太湊巧了。

  書生案鐵證如山,能拖到今日還未判,全靠裴大人一力扛著。

  今日突然出現了一個完美證人,證詞完美無瑕,滴水不漏。

  仿佛是上天派來拯救陸遮的。

  他在典獄司多年,見慣了世道不公,好人沒有好報。

  若世間再少一些像裴大人這樣的好官,不公之案就會更多。

  可那些人能重獲生機,靠的是裴大人和自己這樣嘔心瀝血,事事查到底,不放棄的官。

  靠的是人,不是天。

  但今日陸遮能翻案,似乎真是上天垂憐。

  裴長意並未多問,加快了腳步往內堂走去。

  待他看清內堂里端坐著的女子,他眸中一片冰寒。

  白芷似乎是察覺到了裴長意的視線,眼神微微衝著他這裡瞥了過來,淡淡地起身行禮。

  「在典獄司,民女應該稱呼你世子爺,還是裴大人?」

  白芷落落大方地行禮,嘴角始終帶著笑意。

  孫玉城跟在裴長意身後,見她如此淡然,心中更是起疑。

  一般人進了典獄司,都會被這天然的肅穆感和壓迫感,逼得說話都不利索。

  可這位白芷姑娘待在這兒,似乎比自己更自在。

  看著白芷,裴長意眼底只有一貫的清冷和漠然。

  他走到堂上,緩緩開口。


  一問一答,裴長意的每一個問題,白芷都應對如流。

  這一點不奇怪,今日在典獄司,這些問題白芷已經回答第四遍了。

  讓孫玉城感到奇怪的是,白芷第一遍回答這些問題時的反應。

  她似乎完全料到了自己會問她這些問題,甚至在他拋出問題之前,她已經準備好答案等著他了。

  孫玉城恍恍惚惚間,裴長意已是合上了卷宗,微微挑眉看向了他,「派人送白芷姑娘出去吧。」

  白芷微微一笑,「裴大人果然辦事得力,這麼快就弄清楚了,奴家回倚香苑了。」

  她聲音嬌滴滴的,眼神裡帶著一絲媚色。

  孫玉城很自覺地低下頭,不與她對視。

  看著白芷被人帶出去,孫玉城轉頭看向裴長意,見他神色淡然,目光里似有深意。

  「裴大人,青黛死了之後,我們便派人將倚香苑裡的姑娘一一排查,為何當時白芷姑娘沒有站出來?」

  「這個問題,你方才沒有問她嗎?」裴長意低頭看了眼孫玉城,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看不出他的情緒。

  孫玉城語塞。

  裴長意緩緩轉頭,臉色沉下來,風雨欲來。

  「你沒有問,因為你知道問了,也只會得到搪塞的答案。」

  一個天衣無縫的完美證人,一個恰到好處的作證時機。

  不只是裴長意和孫玉城,典獄司里每一個有腦子的大人,都能知道裡頭有問題。

  可白芷還是來了。

  典獄司接手書生案後,他的人幾乎將倚香苑翻了個底朝天,連路過的狗都恨不得能問出一句證詞。

  當時白芷不說,是她身後之人不讓她說。

  今日書生案已然成了定局,若非自己硬壓著,怕是陸遮已成了一具白骨。

  此刻白芷來了,是她身後之人讓她來的。

  裴長意神色緊繃,眸若寒冰。

  下顎線條緊緊繃著,腮幫似有微動,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即將捲起狂風暴雨。

  他開口,語調不疾不徐,「即是有證人證明陸遮清白,走流程。」

  孫玉城很是詫異,原以為裴長意來了,便能將那白芷姑娘問得啞口無言。

  想不到裴長意比自己還少問了幾句。

  孫玉城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

  典獄司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只要是裴長意決定了的事,所有人都不會問,只會實行。

  並非是強權壓制,而是無條件的信任。

  只要是裴長意做出的決定,哪怕他們再不理解,也定是有他的道理。

  內堂只剩下裴長意一人,他長身玉立地站著,身上有一種不染紅塵的驕矜清冷。

  他看著窗外,眸底晦暗不明。

  深夜的典獄司大牢,被一層厚重的黑暗所籠罩。

  月光勉強穿透稀疏的雲層,卻只能在地面上撒下斑駁的銀白,無法完全驅散這裡理的陰森與壓抑。

  大牢的鐵門緊閉,門上的鐵釘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寒光。

  宛如巨獸的獠牙,讓人望而生畏。

  男人席地而坐,抬起頭感受著月光灑在臉上的感覺,哪怕是深夜,他也睡不著。

  在這個被黑暗和絕望籠罩的地方,黑夜和白晝仿佛失去了意義。

  讓人無法忍受卻又無法逃避。

  陸遮根本不記得自己被關在這裡多久,頭髮凌亂地覆在原本清俊的臉上,他幾乎不記得自己的長相。

  伸出手,他看著自己骨節分明瘦骨嶙峋的手指。

  他此刻的樣子,分明像鬼,多過像人。

  牢房外響起沉重的腳步聲,獄卒用佩劍敲擊著鐵門,冷聲說道,

  「陸遮,有人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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