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憧憧。
一輛馬車,緩緩地停在了荒廢的驛站之外。
沈寒時和書劍,從馬車上下來。
驛站之中,還有篝火的光亮。
書劍便先走過去扣門。
無人開門後,書劍便將門推開。
火光的映照下,幾具橫七豎八的屍體,倒在地上。
書劍見狀嚇了一跳,卻見沈寒時正信步往裡面走來。
「先生……」書劍忍不住地開口提醒。
沈寒時恍若未聞,已經邁過一具屍體,走到了屋子的正中央。
書劍的心中以凜。
公子看似一個文弱書生,可面對這麼多屍體的時候,竟然能面不改色,當真不是常人。
沈寒時瞥了一眼那沒有凝固的血跡說了一句:「剛死沒多久。」
「先生,此處並非久留之地,我們還有要務在身,不如速速離開?」書劍徵求著沈寒時的意見。
沈寒時點了點頭,便轉身往外走去。
誰知道,就在此時。
沈寒時的目光落在了門上,腳步便定在原地。
書劍順著沈寒時的目光看了過去……只見那門上有一角褐紅色的布料,像是什麼人的衣服,不小心刮破,留在上面的。
沈寒時那玉著一樣的手,伸了出去,緩緩地將那角布料拿到手中,輕輕一摩挲。
他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
此時他到是不急著離開了。
「公子?」書劍心中疑惑。
沈寒時轉身回到屋中,耐心搜尋,最終將足上軟靴,踩在一個人的腳上。
這一腳下去,那人竟然微微一動。
此人雖然心口附近,有一個血窟窿,但……竟沒死。
書劍走了過來,看著此人冷聲呵問:「此處究竟發生了何事?爾等都是被何人所傷?」
那人雖睜開眼睛,但此時狐疑地看向沈寒時。
書劍冷聲道:「我家大人在大理寺任職!你若有什麼冤屈,大可以說出來!」
「大人?你是官差?」那人開口問。
沈寒時微微頷首。
那人目光閃爍,接著便說道:「我等都是附近山上的獵戶,再此處落腳歇息,不曾想闖入二人,與我等產生衝突後,將我等搶殺!幸好我的心臟在左邊,這才逃過一劫。」
「二人?便能將你們真多人,砍殺至此?」書劍冷嗤。
「那是因為……那裡面有個漂亮女人,那漂亮女人對我們用了美人計,主動獻媚與我們,我們這才猝不及防……」
「人呢?」沈寒時問。
「官爺是問……那兩個歹人嗎?想必已經逃走了。」
「可受傷?」沈寒時又問。
「應該是受傷了!官爺,你們追上去,肯定能將二人拿下,立下大功!」說話的匪徒,心念一轉,便說了謊。
受了傷,才好讓這官差鼓起勇氣去拿人!
那一雙男女,殺了他們這麼多兄弟,別想好過!
沈寒時本來還算平靜的面容,瞬間幽冷了起來。
匪徒心下覺得有些奇怪,有一種不妙的預感,瞬間在心頭蔓延。
便在此時。
他只覺得自己的右心口一痛。
卻見眼前那模樣清雋的年輕男子,不知道何時,從地上撿了一把短刃,已經對準他的心臟的位置,刺了下去。
「你……」匪徒不可置信地開口。
沈寒時冷聲道:「傷了她,自是該死。」
說話間,沈寒時便用力轉動了一下手中的短刃。
這一次……這個心臟長在右邊的男人,算是徹底死乾淨了。
書劍在一旁瞧見這一幕,不敢言語半句。
誰能想到,這個看起來清正溫和的沈先生,竟然有如此狠絕的一面?
沈寒時從屋中往外走去。
馬車又一次,疾馳在路上。
沈寒時端坐在馬車上,拿著一塊素帕,緩緩地擦拭著手上的血跡。
直到將那一隻染了血的手,擦拭乾淨。
他這才用火,將那帕子點燃,然後掀開馬車的車簾,隨手將那帕子扔了出去。
燃著火的帕子,隨風飄出,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如同鬼魅現世。
不多時,那帕子,終究是熄滅了。
沈寒時的馬車,也離了此處。
……
藏冬比沈寒時,還要晚一些,趕到那驛站。
他一眼便認出,殺人的是他家主上。
雖然說有一個人,死的比較奇怪。
但……藏冬並未多想。
他如今,只想著快些尋到主上。
春枝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敢多言語,只盼著藏冬能快些帶著自己去找到自家側夫人。
好在沒多久。
藏冬就帶著春枝,追上了蕭寧遠和玉姣。
「屬下來遲,還請主上恕罪。」藏冬看到蕭寧遠,單膝跪地行禮。
他本應該更早一些追上主君,也不至於讓主君獨自一個人,面對那些匪徒。
春枝站在藏冬的身後,小聲說了一句:「是……是奴婢,央著藏冬帶我過來,才耽誤了藏冬的時間。」
藏冬頗為意外地看了一眼春枝,他到是沒想到春枝會主動站出來為他開脫。
玉姣瞧見這一幕,連忙拉住了蕭寧遠的手。
蕭寧遠坐在玉姣的身旁,被玉姣這麼一拉,就看向玉姣。
玉姣輕聲道:「主君,春枝也是擔心我,才想著跟過來的……至於藏冬,藏冬更是無錯了。」
「主君能不能,別罰他們?」玉姣眨著眼睛,小聲道。
蕭寧遠輕笑一聲:「誰告訴你,我要罰他們了?」
玉姣愣住:「主君沒打算罰他們?」
蕭寧遠看向藏冬問道:「我讓你找的人呢?」
「屬下尋過去的時候,那被側夫人所傷之人已經自縊了。」藏冬如實回答。
蕭寧遠微微點頭:「這件事,等著回去再處理。」
「至於……」蕭寧遠將目光落在了春枝的身上。
春枝被蕭寧遠這麼一看,頓時緊張了起來。
蕭寧遠繼續道:「你來的正好!等著到了淮陽,便還是由你貼身伺候你家側夫人。」
「路上累了,便坐下來歇一會。」蕭寧遠看著藏冬又吩咐了一句。
藏冬的臉上頓時帶起了笑容。
他家主上看著嚴苛,但實際上……對他一直很寬容。
只不過,主上寬容,不代表他來遲了,可以不認錯。
所以他剛才主動認錯。
如今得了主君的寬容,他便隨意地坐下來烤火。
到是春枝,這會兒緊張地湊到玉姣的旁邊,關切地問道:「側夫人,您還好吧?」
春枝問這話的時候,眼中帶淚。
玉姣溫聲道:「別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側夫人,您有沒有受傷?」春枝擔心地追問。
玉姣道:「沒有。」
春枝放心了下來,但此時還是擔心地蹲在玉姣的旁邊。
藏冬輕咳了一聲。
春枝看向玉姣:「藏冬小哥,你……好端端的咳什麼?莫不是害了風寒?」
藏冬忍無可忍。
春枝就沒點眼力見嗎?沒瞧見自家主君已經在皺眉了嗎?分明就是嫌棄春枝在旁邊,側夫人的注意力都在春枝的身上。
好一會兒,春枝才回過神來,然後尷尬地走到了藏冬的旁邊,坐了下來。
四人在此處休息了個差不多的時候。
蕭寧遠急著趕路,眾人就起身往外走去。
這才走到門口拴馬的地方,不等著玉姣上馬。
眾人就瞧見,一輛質樸的灰色馬車,緩緩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