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姣面上惶恐,但是心中冷笑連連。
這些人到底是有多恨這個孩子?要把她架到火上烤?
玉姣想過,這些人可能會暗中動用什麼手腳。
可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有人明目張胆的,用這種陽謀的方式,逼著自己落了這個孩子。
她如今已經被駕到火上烤了。
她若是護著孩子,眾人必然給她按一個大不孝的罪名。
若是老夫人當真沒了,那不管她這個孩子能不能順利生下來,以後都會被當為災星,所有人都會覺得,是她的孩子害死了老夫人。
到時候她和她的孩子,怕是要被趕出伯爵府!
蕭寧遠就算是寵愛她又如何?總歸是得重孝道的。
否則便要被人指摘為了一個女人犧牲母親。
若是那幕後之人沒有害老夫人的意思,她沒有落胎,老夫人還是醒了過來。
那麼……老夫人必然會知道今日發生的事情。
且不說老夫人會不會責怪她的孩子是災星,就說她為了孩子,選擇不去救老夫人這件事,就足夠讓老夫人「記」在心上了。
在伯爵府之中,她雖然沒想著多討老夫人歡心。
老夫人也未必喜歡她。
可不代表,她想和老夫人結仇啊!
不管蕭寧遠和蕭老夫人的關係如何,這到底是蕭寧遠的母親,伯爵府的老太君,是她無法撼動的存在。
玉姣不得不佩服,背後設計這一場陽謀的人,城府極深。
只不過玉姣還沒想通,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
孟側夫人是最有嫌疑的人。
不過孟側夫人這個人,素來喜怒流於表面,剛才知道自己這個孩子是災星,想打殺她那時的憤怒不像是演出來的。
倒像是真相信了那道士的說辭。
那麼,是誰?
薛玉容嗎?
不是的。
薛玉容到現在還打算著把孩子占為己有,她會動殺母留子的心思,也不會說這個孩子是災星。
那在場的人,還有葉靈秀有嫌疑。
葉靈秀雖然不是蕭寧遠的女人,可她對蕭寧遠的心思,昭然若揭,只是還沒入府,就想著爭鬥,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不在場的人,還有白側夫人。
白側夫人今日並未出現,瞧著置身事外,但若是自己的孩子沒了,白側夫人是得益者。
是她們之中的誰?
不過不管是誰,今日這人都把她逼入了死胡同。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當然,沒有人知道,她根本就不曾有孕,今日莫說一碗紅花了,就算是喝上兩碗,也傷不了她分毫。
紅花本就活血通絡。
若非大劑量,不會傷她根本,反而對她有益。
幸好她本就不是真有孕。
她簡直不敢想,自己若是真有了一個孩子,今日得多絕望?
此時丫鬟已經端了紅花進來。
葉靈秀看著床上那神色蒼白,氣若遊絲的老夫人喊道:「婉婉!我看姑母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了,怎麼辦?怎麼辦?」
蕭婉看了一眼蕭老夫人,整個人也跟著著急了起來。
她從床邊起身,接過了那碗紅花,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玉姣的跟前。
她的身上有著汴京城中,高門貴女應有的高貴。
她的聲音冰冷,裡面帶著不容反抗的威嚴:「玉側夫人,你想好了嗎?應該如何選擇?」
玉姣微微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腹,神色哀痛淒涼。
旁邊的孟側夫人瞧見這一幕,心中生出快意來。
她沒了孩子,薛玉姣憑什麼有孩子?
今日,她就要讓薛玉姣,也嘗嘗這喪子之痛!
玉姣知道,蕭婉看起來好像是徵求自己的意見,但實際上,已經是命令。
蕭婉見玉姣不說話,就冷聲道:「來人啊!把我把她摁住!今日,她就算是不喝,也得喝!」
說話間,兩個婆子就沖了上來,抓住了玉姣的肩膀。
玉姣用力將兩個婆子聳開。
「等等!」玉姣揚聲喊道。
蕭婉冷聲道:「玉側夫人,你還想如何?來人!把她摁住!「
玉姣逕自走過去,伸手去接那碗紅花。
玉姣心知,今天這個「孩子」是留不住了。
與其被人逼著餵下去,還不如主動一些……這樣顯得她除卻可憐外,還格外懂事。
蕭婉有些疑惑,以為玉姣要將紅花水倒掉,手上抓著紅花沒撒手……但玉姣用了用力氣。
蕭婉最終還是鬆了手:「你以為你把紅花倒了,就能……」
話還沒說完。
就見玉姣已經把那碗紅花湊到自己的唇邊,緩緩地喝了下去。
她的神色哀痛。
那孟側夫人瞧見了,手抓住了兩側的裙子,微微用力,忍不住想到自己喪子的時候,到底有多痛。
玉姣抬手,把空掉的碗翻轉過來,展示給大家看。
一滴紅花水都沒有流下來。
玉姣把紅花水喝了個乾乾淨淨。
「你……」蕭婉也沒想到,玉姣會這樣乾淨利落。
玉姣捂著自己的肚子,神色之中滿是流連和不舍:「孩子,阿娘捨不得你。」
「阿娘不管你是不是災星,哪怕把阿娘剋死了,阿娘也是願意護你生下來的。」
「只是今日這情景……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卻不能不要老夫人的命。」
玉姣哀痛之餘,情真意切,以老夫人的生命為先。
玉姣這話說的,便是蕭婉也有幾分動容,這個玉側夫人當真是如此想的?
那邊葉靈秀,詫異地看向玉姣。
所有人都沒想到玉姣,竟然這樣從容地喝下了的紅花,不但沒有憤恨,反而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災星已除,把這符紙燃到水中,餵老夫人喝下,老夫人就會醒過來了。」白雲道長說著就拿出一張黃符。
蕭婉手忙腳亂地接了過來,點燃符紙,葉靈秀一勺一勺地給老夫人餵下。
而玉姣,已經神色扭曲的,用手摁住自己的小腹,整個人幾乎無法站立。
就在此時。
暖閣的門被推開了。
伴隨著冷風灌入,一席玄衣的蕭寧遠,帶著滿身的冷氣,從外面沖了進來。
「母親!」蕭寧遠大聲喊道。
蕭寧遠衝到床邊,恰逢老夫人此時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用力摁了摁自己的額角,開口道:「我這是怎麼了?」
杜郎中看向蕭寧遠,拱手道:「恭喜蕭伯爺,老夫人既然醒了,那就沒什麼大礙了。」
蕭寧遠長鬆一口氣。
「啪」的一聲。
玉姣手中的紅花碗,伴隨著清脆的響聲落地。
旁邊的薛玉容等人,瞧見這一幕都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旁邊躲去。
蕭寧遠抬頭看去,只見玉姣整個人都在打晃,眼見著就要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