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兩輛馬車悄無聲息地進了西州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馬車進城之後,七拐八繞的進了一個小巷子,最後停在了一個小院門前。
馬車裡下來了六個年輕女人和三個孩子,每個人的表情都緊繃著,眼神中也透著迷茫。
帶她們過來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
女人面上帶著溫柔的笑意,「這裡以後就是你們的住所了,你們放心,以前的事情,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你們之前都說了,你們會針織女紅,回頭會拿來料子和針線還有圖紙給你們,你們做成衣服。
好好做,每做一件都能得到不少的報酬。
孩子們都是上學的年紀,已經安排進了附近的學堂上學讀書。」
剛剛垂著頭認真傾聽的幾個女人,聽到這話全都抬起了頭。
「上學?可我們還沒錢......」
「不用你們花錢。咱們西州上學很是便宜,書本都是免費發放的,筆墨紙硯的價格,也是市面上同樣東西的十分之一。
上面的大人已經吩咐過了,今年他們三個所需要的筆墨紙硯,都會免費發放。
你們只要安心做工賺錢,用不了多久日子就能好起來了。」
六人聽到這一番話,激動得臉頰都紅了,眼淚更是在眼眶中打轉。
來西州的這一路,他們一直都惴惴不安,甚至在想,會不會從龍潭掉到虎穴。
但現在看來,之前的擔憂全都是多慮了。
她們的好日子,真的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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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衍雖然沒有露面,卻在能看到這邊情況的樓頂站著,將一切盡收眼底。
桑覺淺也親眼看著這一切,只覺得十分欣慰。
這麼短的時間,李君衍卻已經做好了安排,且還面面俱到。
這行動力,真的是槓槓的!
看著這些人進了院子,李君衍轉身下了樓。
現在的西州城,和地震之前,有著天壤之別,說是新建造了一座城也不為過。
雖然沒什麼店鋪,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大家都聽從統一的管理去幹活兒了。
但現在這樣的情況,並不會持續太久。
等庭州的玉米和西州的土豆紅薯都成熟了之後,人們有了口糧,不再飽受饑荒之苦,就該回歸正常的生活了。
一想到那個場景,桑覺淺就止不住的期待。
但一天還沒來,阿史那努吉先來了。
阿史那努吉一等就是許久,好不容易等到了塔倫木塔回去,卻什麼有用的消息也沒能帶回去。
神女依舊沒有降臨,他想要的一切都沒得到。
阿史那努吉將塔倫木塔抽了一通之後,縱馬疾馳,來了西州。
桑覺淺只能看到神女祠內部和門口的一切,超出這個範圍,她就什麼都看不見了,因此也提前得到消息。
當聽到阿史那努吉帶著人到了城門外的時候,桑覺淺和李君衍一樣的驚訝。
這麼多天過去了,她還以為阿史那努吉已經放棄了,不準備再折騰了,沒想到他竟然又一次奔赴到了西州。
桑覺淺有些擔憂地看向李君衍,「樂之,他這次過來,肯定要問神女降臨的事情,到時候——」
「淺淺不用擔心。」李君衍笑著道,「神女本就是大周的神女,和他一個突厥人有甚關係。神女不降臨突厥,本就理所應當。是他自己想要的太多了。」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我怕他不依不饒。」
從之前的接觸就能看出來,阿史那努吉不是一個好像與的人,更不是一個講理的人。
「這裡是大周,他若是不按大周的規矩來,無理取鬧,最後吃虧的只能是他自己的。
說不定就和阿史那毖赤一樣,永遠地留在大周了也說不定。」
李君衍這話說得輕飄飄的,好似是在說今天中午吃了什麼一樣自然。
可桑覺淺聽著這話,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這段時間太忙了,桑覺淺早就已經把阿史那毖赤忘到了腦後,現在聽到李君衍突然提起他,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樂之,阿史那毖赤......真的已經死了嗎?」
李君衍還沒回答,嘴角就已經先勾了起來。
看著他這個笑容,桑覺淺心中瞬間有了猜測,正要繼續說,林七卻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李君衍也朝著林七看去,「出什麼事兒了?」
「王爺,突厥大王子情緒激動,打傷了幾個百姓。」
聽到這話的瞬間,李君衍的神色就冷了下來,整個人身上都透露出了一股森寒的氣息。
李君衍站了起來,沉著一雙眼睛看向桑覺淺,「淺淺,我先去看看。」
桑覺淺點了點頭,一個字也沒有多說,省得耽誤時間。
李君衍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轉瞬間就走出去了好幾米遠。
桑覺淺在上帝視角看著這一幕,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腿長了就是好啊!走得就是快!
在王府內快走,出了王府之後,李君衍就騎上了早就已經準備好的馬。
新修好沒幾天的水泥路面寬闊且平整,不僅沒有擺攤的,甚至連行人都沒幾個。
李君衍可以縱馬疾馳,也不用擔心會不小心傷到了百姓。
打了鐵掌的馬蹄落在水泥地面上,發出了有節奏的敲擊聲。
這有節奏的敲擊聲,像是一下下地敲打在桑覺淺的心上,吸引了桑覺淺所有的注意力。
父母還沒出國的時候,桑覺淺隨時都要分出一縷心神,擔心他們會不會給她打電話,會不會突然造訪。
要是被他們看到,她一個人對著窗戶自言自語,嘀嘀咕咕,估計他們要以為她的腦子出什麼問題了。
桑覺淺雖然一點兒都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但還是想被父母當成精神病患者。
現在好了,父母已經出國了,桑為民比她的生活還要忙碌精彩,根本沒時間找她。
金遠東和王琛這兩個好員工,一個比一個能力強,也都知道她不喜歡接電話,找她從來都是發文字消息。
桑覺淺可以心無旁騖,躺在躺椅上,看著西州那邊的情況。
沒用多久,李君衍就騎著馬到了城門口。
城門是開著的。
但城門口此時站著很多李君衍的親衛,他們每個人的手裡都拿著陌刀,警惕而又兇悍地看著看著外面的阿史那努吉等人。
阿史那努吉的臉色通紅,那樣子就像是喝醉酒了一樣。
看到李君衍的那一刻,阿史那努吉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的兇狠。
「宸王!李君衍!你騙我!」
李君衍坐在馬背上,並沒有下去的打算,此時也是垂眸看著他,冷聲道,「本王騙你什麼了?」
「我已經讓人建好了神女祠,為什麼神女遲遲沒有降臨?不是你騙我是什麼?」
李君衍挑眉,「所以你是覺得,神女並不存在?」
「不!是你沒有告訴我如何讓神女降臨。」
「本王之前就說過,神女是大周的神女,和你突厥沒有任何關係,就算你建造好了神女祠,也不會有任何的用處。
是你自己不信,怎麼現在倒是怪我騙你了?身為突厥的大王子,就這麼顛倒黑白嗎?」
「你放屁!」
「本王子天命所歸,是未來的突厥王,而你只是一個被驅逐出長安,下場悽慘的王爺,神女怎麼會選擇你不選擇我?定然是你蒙蔽了神女!
今日我就要跟你比試一番!讓神女親眼看一看,你和我相比,誰才是更值得她選擇的人。」
可以看出來,阿史那努吉是真的很有信心。
說完這話之後,他滿臉都是得意之色。
可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桑覺淺卻有些一言難盡。
誰才是更值得她選擇的人,她早就已經確定了。
更何況,這是她的選擇,和他們兩個比試與否,沒有任何的關係。
桑覺淺以為,李君衍一定會拒絕這個無理的要求。
可下一刻,李君衍卻答應了。
「可以,你要比什麼?」
「自然是比武功。」阿史那努吉放聲大笑,「宸王該不會是想和我比四書五經吧?」
說罷,他再次仰天大笑起來。
只是這次的笑聲,顯得更加的猖狂了。
李君衍並沒有因為阿史那努吉的笑聲產生任何的情緒波動,仍舊靜靜地看著阿史那努吉。
「既然要比試,那總要有些彩頭。
你若是比輸了,就送來五百匹戰馬,若是做不到,你就永遠失去成為突厥王的機會。」
剛剛還笑得瘋狂的阿史那努吉,聽到這話之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
不僅如此,他看向李君衍的眼神,更是像是要吃人。
「那宸王你若是輸了,就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
以後但凡見了我,就要熬俯首稱臣,為我是從。如何?」
「可。」
阿史那努吉已經紅了眼,抽出了腰上的彎刀,朝著李君衍就沖了過去。
林七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橫刀,朝著李君衍扔了過去。
李君衍手掌在馬背上一拍,人就直接飛了起來。
腳尖踩在馬背上之後,就身子更是凌空而起,剛好握住了橫刀的刀柄,將其抽了出來。
細長的刀身在手中挽了一圈,直直地迎上了阿史那努吉。
兩人的刀碰撞在了一起,不僅發出了尖銳又刺耳的聲音,同時火花四濺。
林七這個時候也躍然而起,剛剛好將接住了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