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月連看都沒敢抬頭去看太后一眼,作勢就要跪下。
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她不會傻乎乎地去挑戰上位者的權勢與威嚴。
即便她有蕭玉祁撐腰。
但,眼前這個聲音沉穩慈祥,卻透著幾分凌厲的女人,她是太后,是蕭玉祁名義上的母親。
在她看來,似敵非友。
隨即,一隻大手,托住了她的胳膊。
蕭玉祁作勢要倒,蘇見月不明所以,下意識地頂起肩膀,勉強撐住蕭玉祁高大的身形。
「咳咳咳!」
蕭玉祁虛咳幾聲,整個人搖搖欲墜。
「寡人不過是想來見見生母,母后又何必來勢洶洶,咄咄逼人?」
聞言。
太后想起那一夜之間傳遍合宮內外荒誕之言。
「身為皇帝,你便是這般誆騙世人的?」
她身邊,所有的人,都被扣押。
如今跟在她身邊一同前來的,不過是從前在慈安宮中最不起眼的一個末等宮婢。
「何謂誆騙?」
蕭玉祁虛弱的仿似,被風一吹就倒。
好像一團柔軟的棉花。
對比一臉氣勢洶洶的太后,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哀家將皇帝氣到吐血?」
簡直天方夜譚。
「哀家宮裡的人,都被皇帝的人抓光了,哀家不過是來問問皇帝,便被世人曲解成這般模樣,那閒話究竟是如何傳出去的,陛下心中有數,哀家心中,亦有數。」
「有數?」
蕭玉祁冷笑一聲,「將皇叔挪去慈安殿內,單獨照看,將太醫院內所有任職太醫,盡數請去,全力救治皇叔,置寡人生死安危於不顧,便是母后所說的,心中有數?」
他仰天長嘯,緊接著,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蘇見月恍若瓜田裡上躥下跳的猹。
一面扶著蕭玉祁,踮腳,拍著他的後背,一面豎起耳朵,悄悄地聽。
太后……攝政王?
原來他們兩個真的有一腿啊?
「母后,眾口鑠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蕭玉祁晃晃悠悠地被蘇見月攙扶著向前走。
太后猛地轉身,一雙鳳眸,定定地望向蕭玉祁。
既然他固執己見,執意要與她撕破臉,絲毫不給她商量的餘地,那便戰吧!
看看最終,到底鹿死誰手。
太后大步流星地離開。
蕭臨深的解藥,她會找到。
蕭玉祁,她扶持起來的皇帝,沒有母家庇護,在朝中根基尚淺,不過淺淺嘗了些甜頭,便同她宣戰?
呵,簡直妄想。
回到寢殿,蘇見月的腿都是軟的。
「你就那麼水靈靈的靠在我身上?萬一我沒接住你呢?」
蘇見月一身的汗,一直守在殿內的多福,眼睜睜地看著假的多福大搖大擺的上了龍榻,盤腿而坐,埋怨著陛下。
而自家那個脾氣不好的陛下,非但不惱,反而耷拉著腦袋,聽著假多福絮絮叨叨,手裡也沒閒著,替假多福倒了一杯溫度正好的清水解渴。
多福幽怨地站在一邊,心裡頭酸得冒泡。
「你自然接得住!」
他那時,控制了力道,讓自己看起來真的虛弱,實則,也不會過於勞累蘇見月。
蘇見月將水遞過來,咕咕嚕嚕,一口氣喝完。
再將空杯子塞回蕭玉祁的手中。
「你倒是自信,那可是太后,你那麼跟她說話,她不會報復你嗎?」
「你在擔心寡人?」
「誰要擔心你?」
蘇見月怒嗔他一眼。
蕭玉祁:「……你……能不能不要頂著這張臉,這麼跟寡人說話,有點……」
他皺了皺眉頭,艱難地說道:「噁心!」
蘇見月:「……」
多福「!!!」
「再見!」
蘇見月像個陀螺,骨碌碌的,就那麼一滾。
整個人徹底消失在了寢宮之中。
多福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他……他……他他他……」
鬼?
蕭玉祁轉眸,將視線落在多福那張白皙的臉上。
他的眼神,帶著一股令人鎮定的深邃。
平息了多福驚掉下巴的情緒,多福又想起了那兩個字。
噁心!
粉嫩嫩的臉上,充滿著委屈。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有了新多福,陛下便開始嫌棄奴才噁心了嗎?」
看他那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蕭玉祁是什麼薄情寡義的負心郎。
蕭玉祁:「……」
他抬頭,拍了拍多福的腦門,「你,還湊合!」
多福的眼淚卡在眼眶,不知當掉不當掉!
蘇見月忙得很,林念念今天休息,約了她吃飯。
她有點兒緊張。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將對警察的那套說辭,重複一遍,告訴林念念。
榮姐替她接的水乳GG,過兩天就要開拍,她還得去美容院,臨時抱個佛腳。
在此之前,她得先找個靠譜的木工師傅,幫她把一樓的臥室,打造成全屋榻榻米。
蘇見月有條不紊地開始忙碌。
她不知道的是,她一語成讖。
太后徹底按捺不住。
丞相身中砒霜之毒,都痊癒了,皇帝的毒,也全解了。
唯獨蕭臨深。
一直昏迷,未曾甦醒。
太醫們,所有的方法都用盡了,始終束手無策。
她決定,重金懸賞民間神醫。
告示一出,整個建安城的百姓,都沸騰起來。
「太后為攝政王懸賞求醫?」
「天吶,賞金十萬兩白銀!」
「十萬兩?我看看!」
菜市口,來來往往的人們紛紛駐足。
不知是被攝政王中毒未醒這件事情震驚,還是為太后娘娘的大手筆震驚。
不一會兒,這裡便圍滿了人。
人頭攢動,每個人都對這十萬兩白銀趨之若鶩。
醫者們躍躍欲試。
大多數百姓則在懊惱,自己當初,為何不去學醫?
硬生生地要與這十萬兩雪花銀擦肩而過。
忽地,人群中,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我二表叔家的侄子就在宮裡頭當差,聽說那天晚上,陛下與攝政王齊齊遇刺,可太后卻一直衣不解帶地照顧著攝政王殿下,對陛下閉耳不聞。」
「竟有這事?」
「我也聽說了,不知是昨天還是前天,太后娘娘還將陛下氣吐血了呢!」
「你這個消息早就過時了,我剛剛得到的消息,太后娘娘為了攝政王的事,不顧陛下龍體,當眾向陛下發難,陛下身上餘毒未清,又硬生生的被氣到昏厥,太后卻將太醫們,全部扣在了慈安宮,不許他們給陛下看診!」
「簡直豈有此理,她雖是太后,可陛下乃一國之君,怎可受如此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