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媚在馬車裡等了好半天裴景川才回來,她不知道裴景川進翰林院做了什麼,但感覺他周身的氣息很是凜冽,小心翼翼地問:「三郎,你沒事吧?」
「有事,」裴景川把手伸到她面前,「手疼。」
裴景川右手指關節好幾處都破了皮正在血。
姜媚嚇了一跳,連忙用絹帕幫他綁住。
「怎麼會傷成這樣?周鴻遠跟你打架了嗎?他怎麼敢跟你動手的?」
這會兒又出了太陽,隨著車簾晃動,馬車裡也忽明忽暗,姜媚語氣焦急,眉心緊皺,臉上是掩不住的關心。
裴景川看著她,耳邊迴響著周鴻遠的話。
當初她是帶著傷逃離瀚京的,一路上不知遇到了多少困難,到祁州還大病一場差點死掉,周鴻遠給過她選擇,而他只會把她強留在身邊。
如果她有得選,還會留下麼?
姜媚覺得裴景川手上的傷挺嚇人的,不知道他的骨頭有沒有傷到,忍不住說:「三郎疼得厲害嗎,要不要去醫館看一下?」
「不用,吹一吹就好了。」
「……」
這話聽著挺不正經的,但裴景川表情嚴肅,沒有半點兒逗弄她的意思,姜媚猶豫片刻,還是幫他吹了吹。
下一刻,裴景川便收回手,一本正經地說:「好了。」
吃過午飯兩人才回到裴家,葉家派人送的謝禮已經到了。
裴景川沒說具體的數,葉青行不想讓葉青鸞顯得太廉價,讓人送了一千金來。
那一千金都擺在主院,裴景川和姜媚一進門便聽到蕭氏的質問:「為了個女人,你連刑部都不去了,你還記得裴家祖訓和恩師教誨嗎?」
裴景川升遷之後忙得連回家都少,偶爾告假休息一下也沒什麼,蕭氏氣的是裴景川竟然親自去公主府和葉家索要錢財。
裴家又不缺這點兒錢,要是宣揚出去像什麼話?
蕭氏的聲音很大,語氣嚴肅,要讓裴景川意識到家裡不會一直縱容他,也有震懾姜媚的意思。
裴景川立刻擋在姜媚面前,沉沉道:「人是我帶回來的,別人可以看著她受委屈,但我不能,我得對她負責。」
「裴葉兩家是世交,葉家剛沒了一位嫡出小姐,她受點兒委屈不行嗎,你就非得這麼咄咄逼人?」
蕭氏氣得拍桌。
裴葉兩家的婚事已經不成了,但也不能反目成仇讓別人看笑話,蕭氏覺得裴景川做得有些太過了。
這人要坐上高位,哪有不受委屈的,更何況姜媚的身份這樣低,要留在裴景川身邊,以後受委屈的地方還多著呢,現在這點兒委屈算什麼?
正是因為如此,蕭氏才會命人瞞下遊園會發生的事不讓裴景川知道。
這般想著,蕭氏看姜媚的眼神變得探究。
她下了令,府里不會有人給裴景川告狀,葉家和公主府的人更不會聲張,那三郎是怎麼知道的?
裴景川一眼就知道蕭氏在想什麼,他沉沉道:「是趙德永喝醉了說的,不是她告的密,娘不用這麼看著她。」
那你也是為了她才會做這些事。
蕭氏見裴景川不知悔改,還想再訓斥一番,裴景川突然開口:「她不是裴家的人,沒名沒分的住在裴家也不好,我會讓人相看好宅子,過段時間她就會搬出去住。」
「不行,裴家子弟不能養外室!」
蕭氏毫不猶豫地拒絕,下一刻卻聽到裴景川說:「她救了葉青鸞,葉家就給了一千金的謝禮,按照這個規格,裴家怎麼也該給兩千金做謝禮,她有這麼多錢,養自己就夠了,不需要我養。」
人都不是他養著的,何談外室一說?
蕭氏噎了一下說:「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你的人,就算不是你養著她,讓她一個人住外面這像什麼話?」
蕭氏掌家這麼多年,哪裡看不出裴景川的算盤。
他無非是覺得姜媚在府里受了委屈,尋了由頭幫她撈了一筆錢,讓她在外面住著,不用再看別人的臉色。
這和養外室有什麼區別?
蕭氏覺得不能讓裴景川鑽了這個空子,裴景川思忖片刻說:「母親說的是,她一個人住在外面確實不太安全,那兒子陪她一起去外面住吧。」
「……」
蕭氏一口氣上不來,險些暈過去。
什麼叫陪她一起去外面住?
他這是在威脅她,如果她不同意,他就要和這個女人一起出去分府單住嗎?
他大哥二哥成了婚都沒出府單住呢,他竟然敢有這種想法?
「裴景川,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蕭氏氣得叫了裴景川的全名,裴景川毫無畏懼,淡淡道:「她對兒子有救命之恩,這些都是兒子應該為她做的,母親再讓兒子說多少遍,兒子都不會改變主意。」
裴景川的語氣溫和,和平時沒什麼兩樣態度卻十分強硬。
想到這一點,蕭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指著裴景川怒道:「你們兄弟三人之中,我向來是最疼你的,三郎如今行事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你怎可為了一個女子如此頂撞於我?」
裴景川低下頭,並不辯駁,反而順著蕭氏的話說:「母親教訓的是,所以兒子搬出去住,免得礙母親的眼,惹母親生氣,如此也算是盡孝了。」
「你敢!」
太過激動,蕭氏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她是不想見他的意思嗎?
裴景川就站在那裡,用行動表明他真的敢。
僵持良久,到底是蕭氏敗下陣來,她沉聲命令清檀:「照三少爺說的,讓庫房準備兩千金給姜姑娘做謝禮,等三少爺幫姜姑娘看好宅子,連同葉家的謝禮一起給姜姑娘送過去。」
「是。」
回到屋裡,姜媚打了水來幫裴景川清理傷口上藥。
他手上的血跡已經幹了,帕子黏在傷處,姜媚不敢用力,本想等水完全浸濕後再取,裴景川直接扯掉帕子,傷口全都被扯開,又流出血來,看著都疼。
姜媚皺眉,連忙打開藥瓶上藥。
裴景川抬手撫上她緊皺的眉心,幽幽道:「自己胳膊疼成那樣都能忍著不說,我又沒喊疼,你皺什麼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