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枝枝淡聲問道:「誰?」
玉嬤嬤回話:「乃是主君的親叔叔,叔老爺來了,還帶著兩個孫女一起過來的。」
容枝枝沉眸,父親的這個親叔叔,一直在老家侑陽,並不在京城。
還特意帶著孫女過來……
她當即便起身道:「隨我出去逛逛,給相爺買一件禮物。」
既然已經對那幾個花環是怎麼來的,心內有數了,她也當還禮,尤其其中還帶了寶石。
且自己這個叔祖父今日過來,怕是在外地聽說自己和離了,特意來問罪的。
也不知父親能否說服對方,她便也懶得打交道,免了平白遭人輕賤。
朝夕:「好嘞!」
因著上回她犯蠢,在相府門口叫姑娘回來的事兒,她一直覺得挺對不住相爺的,所以這會兒一聽說姑娘要給相爺買東西,她積極得很。
玉嬤嬤道:「姑娘不如走側門,夫人這幾日一直就想尋您的不痛快,走正門遇見她了,怕是又要發作。」
王氏必是會說家裡有客人,姑娘還往外跑,半點禮數都不懂。
容枝枝頷首,上回她去了相府,回來之後便將僕人亂傳話的事情,與父親稟報了,不多時就弄清楚了來龍去脈。
容姣姣當日原是滿心愉悅,在自己的院子等著繁星來稟報容枝枝出門後沒多久,就氣呼呼地回來。
可惜等了一兩個時辰容枝枝才回來不說,父親還親自來她的院子,給了她一個耳光!
容太傅常常打不聽話的兒子,實則很少親自動手打女兒。
可容姣姣總是叫他忍無可忍。
將她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讓她抄寫一萬遍觀音心經,容太傅才勉強壓下了火氣離開。
王氏的寶貝女兒挨打受罰了,王氏自然是心疼得很,又怪到了容枝枝頭上,可此事就是容姣姣不占理,她也不敢明目張胆地過來找事,怕容枝枝又去找容太傅告狀!
這等情狀之下,容枝枝行事自是要小心幾分,不能叫她當面抓住錯處。
容枝枝應了一聲:「我明白。」
只是走側門,便路過了府內的後花園。
將將走近,容枝枝便聽見兩個小姑娘的交談聲:「不知祖父與堂叔聊得如何了。」
「我是沒抱什麼希望,人家如今可是縣主呢,堂叔難道還會為了我們,將她送去做姑子不成?」
「堂叔一家太自私了!堂姐一點都不為我們想,我的婚事就是因為她被退了,我以後可怎麼辦呢!我還能說到好人家嗎?」
「姐姐,你別哭!堂姐這般行事,她會遭報應的。」
「她遭報應又有什麼用?她就是死了,我還不是一樣嫁不出去?妹妹你也是,你的婚事日後也是難說了!」
「唉,她可害死我們了,我們怎麼有這樣的堂姐,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容枝枝靜靜聽著她們的對話,心裡也不是滋味,先前她便是知道,自己一意孤行,會連累妹妹們,可她應當怎麼辦呢?
與害死祖母的人過一輩子嗎?
她也做不到!
朝夕聽著她們說得這般難聽,有些生氣,本想上前說什麼,容枝枝卻是看了她一眼,叫她冷靜。
而那兩個小姑娘,也不過一個十三歲,一個十五歲的模樣,且也的確因為她被退親了。
這會兒她們也瞧見容枝枝了。
年紀大些的那個姑娘,小心地問道:「是三堂姐嗎?」
她沒來過京城,並未見過兩個堂姐。只知道太傅府有兩個姑娘,不是容枝枝,那便一定是容姣姣。
她們方才說了那麼多對容枝枝不利的話,若聽到的是容枝枝,定是會發作的。
朝夕輕哼了一聲:「是你們最討厭的人!」
兩個小姑娘臉色一白,私下說人家壞話被人聽到了,到底是一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有辱教養。
容枝枝見著那年紀大些的姑娘,臉上都是淚珠子,便上前遞給她一個帕子。
淡聲道:「信我,你會有更好的婚事。」
這話不是簡單的安慰,而是她答應嫁給權傾朝野的沈硯書,待成婚之後,不會再有人說她半句不好,眾人甚至還會說許多話來恭維她。
而她的族妹們,自然會有更好的人家來說媒。
容怡哪裡知道容枝枝在盤算什麼,只當自己這個堂姐,是害了自己心裡過不去。
想著對方還說這樣的話糊弄自己,她一時間火上心頭。
一把揮開了容枝枝的手,打掉了她手裡的帕子。
沒好氣地道:「你少在這裡假惺惺!我知道,你如今是縣主,你了不起,我在你跟前根本不夠看。」
「但容枝枝,你記住了,是你對不住我,你一輩子都對不住我!」
「你過的每一天暢快的日子,都是我們這些族妹的終身幸福換來的!」
「你這樣的人,死了也不該安生!」
說完之後,她也不給容枝枝半點分辯的機會,拉著另外一個小姑娘便道:「阿玉,我們走!」
容玉似乎還有點害怕,但看著姐姐委屈成這樣,狠狠剜了容枝枝一眼,才一跺腳跟著離開。
容枝枝默然,她當初已經為了族妹們的幸福和名聲嫁過齊家了,如今過不下去了離開,便還是害人精嗎?
所以她從前付出的一切,吃的苦都是白吃了嗎?
她們不曾感激她為她們受過的苦難,只恨她沒有犧牲到底,沒有流儘自己最後一滴血,去成全她們所有人。
朝夕心疼地撿起了容枝枝的帕子。
安慰道:「姑娘,別理她們!您與齊家的事,明眼人都知道是齊家的錯。」
「那些見著您和離就與容家其他姑娘退親的,能是什麼明事理的好人家?」
「她沒嫁過去,實則是她逃過一劫!等您嫁給相爺了,她們沾了您的光,怕又是另一副嘴臉了!」
容枝枝輕嘆,也不想多談什麼,大步出門去了。
……
容怡和容玉跑到了前院,心還在怦怦跳,那到底是縣主,她們也不是不怕容枝枝擺縣主的威風收拾她們。
好在她們也沒被人攔住。
這會兒容枝枝的叔祖父容釗已是與容太傅聊完了,臉上都是笑意,只因為侄兒說了,日後容枝枝是要做首輔夫人的。
那自己的兩個孫女,還怕許不到好人家?他甚至還要將她們多留個一兩年,待價而沽,挑幾家最好的!
見著他出來,而且喜悅都藏不住,兩姐妹只以為事情成了。
容怡忙是問道:「祖父,堂叔是決定勒死堂姐,還是將她送去寺廟出家?」
「方才我們遇見她了,她還想哄我,說我能許到更好的人家,呵呵,誰會信她的鬼話,我罵了她一頓就走了!」
容釗臉都青了:「你說什麼?你罵了誰一頓?」
容怡:「容枝枝啊!祖父,您……您怎麼了?您的臉色怎麼忽然這樣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