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阮舒怡還能勉力維持鎮定,但到了這一刻,她的腦子已經徹底不轉了。
阮皓言的哭聲悽厲,在空曠安靜的環境裡,像刀子刺到她心口,她白著臉,舉起手機,沖徐薇大喊:「我現在就發……你先讓我兒子上去,可以嗎?」
徐薇惡狠狠地吼:「你先發!我看到再說!」
阮舒怡倉皇擦了一把眼淚,就真的打開手機攝像頭錄視頻。
阮皓言現在的位置實在太危險了,底下的人都捏了一把汗,幾個警察在小聲溝通,嘗試能不能從比較近的地方先借個充氣墊過來,要陳凜他們先試著拖住徐薇。
陳凜仰起臉望著上面哇哇大哭的阮皓言和徐薇,嘗試跟徐薇溝通。
「徐薇!」他叫了一聲,「你先帶著孩子下來,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我們都會儘量滿足你!」
由於這裡很空曠,雖然距離略遠,但拔高聲也足以讓對方聽到。
徐薇此時精神狀態有些異常,注意力都在阮舒怡身上,以至於陳凜喊了這一句,她才留意到阮舒怡身邊這些人。
有穿著警服的警察,有陌生的面孔,最後她的視線才落在陳凜臉上。
距離和光線使然,她其實不能將陳凜的表情看得很清楚,但……
她知道,陳凜也是為了阮舒怡而來的。
她有還在星輝的小姐妹告訴她,陳凜和阮舒怡好像是真的好上了,阮舒怡在公司里都有特權了,取消了之前的工作任務安排,現在想拍視頻就拍,不想拍賀坤也不說什麼。
多荒唐,徐薇和小姐妹都想不通,阮舒怡一個白血病人,而且還是個單身媽媽,陳凜這樣的優質男人到底是腦子哪裡不正常,會上趕著喜當爹?
阮舒怡有那麼大魅力嗎?她們都不信。
她心底的嫉恨翻天覆地,陳凜最初關注的明明是她,阮舒怡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把陳凜勾引走的?如果沒有阮舒怡,那她或許可以攀上陳凜,平步青雲……怎麼也不至於落得現在這步田地。
她死死盯著陳凜,眼睛都痛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入秋的夜,風吹過來,在高處就更冷,她心底淒涼,深吸口氣沖陳凜喊:「我要阮舒怡現在就去死,你們能辦得到嗎?!」
陳凜眉心緊擰,阮皓言還在哭,阮舒怡也在流著淚錄徐薇要求的道歉視頻,他現在真是殺了徐薇的心都有了,但是他必須得忍。
他想了想,指了指塔吊,「我可以上去和你談嗎?」
徐薇:「誰敢上來,我現在就把這小孩扔下去!」
說話間,她又作勢將阮皓言往外推了一點。
阮皓言哭得更大聲了。
陳凜攥緊拳,身旁有警察拿出個擴音器,衝著上面的徐薇喊話:「徐薇,你現在的行為已經犯法了,但是你還有回頭的機會,現在你帶著孩子一起下來,我們會酌情從輕處理,但是如果你執迷不悟,可是要坐牢的!」
徐薇忽然就放聲大笑,「你們以為事到如今我還怕坐牢嗎?!我都沒活路了,阮舒怡她憑什麼……我就是要拉她墊背!」
說罷她又看阮舒怡,「阮舒怡,你還和我耍心眼嗎,視頻發了沒有!我身敗名裂,你也別想好過,想要你兒子活命,你就趕緊發!」
阮舒怡這會兒根本沒法思考,慌慌張張就要發錄好的視頻,旁邊的警察卻攔住她,「你發了,她也可能立刻將孩子推下來,既然她現在的目的是要你發視頻,那這就是我們的籌碼,不能這麼快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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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舒怡滿臉都是淚,嗓音也哽咽,「那要怎麼辦啊?樂樂很害怕……徐薇現在就是個瘋子,怎麼辦?」
除了滿足徐薇的要求,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麼,現在的徐薇好像根本聽不進去別人的勸說,而且完全是一副不管不顧的樣子,就連警察來都震懾不了了。
她也不知道徐薇究竟怎麼會變成這樣。
陳凜想了想,又抬頭朝著徐薇大聲道,「視頻已經錄好了,我上去拿給你看看,你覺得可以我們就發,行嗎?」
徐薇有些遲疑。
她自然知道底下這些人打的什麼主意,無非就是想救阮舒怡兒子。
看吧,到了這個時候,還是一堆人圍著阮舒怡轉,憑什麼?
現在她才應該是那個焦點才對!
她眼底閃過怨毒的光,她改變了想法,一定要讓這些人全都後悔,於是她沖陳凜喊道:「那你拿著手機上來吧!」
陳凜拿過阮舒怡的手機,壓低聲對阮舒怡說,「警察在找能替代充氣墊的東西,我們得再拖一拖,我上去和她談條件試試。」
阮舒怡現在沒主意,只是點頭,「別……別刺激她,她要是非要發視頻,你就把我這條視頻發了。」
視頻里她錄下給徐薇的道歉,發出去必然引起軒然大波,但這些她都顧不得了。
這塔吊並非直梯,而是樓梯式,陳凜拿著手機走上台階。
徐薇心跳看著他一層一層上來,心跳越來越快,她的注意力都在陳凜身上,沒留意到底下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分散,繞在了塔吊一周。
她只是盯著陳凜,心想,這一回,她一定要讓陳凜做不成阮舒怡的救世主,也要讓陳凜永遠後悔,記得今天她給他們的教訓。
陳凜踩上最後一層台階,望著徐薇,「手機我拿上來了……」
他話沒說完,就覺察到,徐薇笑得非常詭異。
他心底有不祥的預感,努力沉了口氣才開口:「你要不要先看看視頻?」
徐薇沒說話。
他遞出手機,「你先把孩子拉回來,看看視頻,我們再……」
徐薇還是在笑,忽然打斷他的話,「你難道有替別人養孩子的癖好?阮舒怡都沒結過婚,這野種都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你也要為了阮舒怡這麼寶貝著?」
陳凜說:「孩子是無辜的,你有怨氣我可以理解,但當初處分你的人是我,你應該沖我來。」
徐薇垂下眼,又往塔吊下面望了一眼。
阮舒怡還眼巴巴地抬頭看著她。
底下的人也都在看她,終於有人看著她了,她要讓這些人全都記住她。
她笑出了聲,「別急,今天你們一個也跑不了,我就不相信……」
她忽然用力扯著本就已經半截身子在半空懸著的阮皓言,往下一推,最後一句話散在風裡,也被淹沒在下面響起的尖叫聲中:「你這輩子還能忘得了今天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