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婧從來沒有介意過我和你的來往,」梁牧之盯著許梔的目光很冷,「哪怕那次我找你一夜,她也沒有任何抱怨,還問我找到你沒有,她說女孩子在外面過夜很危險,她還關心你的安危。」
許梔僵硬地站在原地,聽到這些話,她只覺得荒唐。
「我知道你不喜歡她,你表達得挺明白的,上次在我車裡,她主動示好,結果換來你冷言冷語,她挽了一下你的手,你就恨不得將她甩開,你是不是忍很久了?」他死死盯著她,「還是說,我說你是乖乖女很無聊,你就連這筆帳也算在她頭上了?」
許梔攥緊雙拳,身體有些不受控地發抖。
「我沒有,」她咬牙,「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甩開她的手。」
梁牧之沉默下來。
他看到許梔紅了的雙眼,看到她蒼白的臉,但是此刻,他腦中是病床上面無血色的陳婧。
許梔說:「梁牧之,你認識我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
她喉頭有些哽,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很艱難才繼續說下去:「我是什麼樣的人,我以為你很清楚。」
梁牧之依然不語。
許梔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眼神仍倔強不服輸,「是,我承認我不喜歡陳婧,我也承認我沒有拉住她的手,因為她抓著我手臂,我以為她不會放手的,但是她放手了,她是自己滑下去的,我沒有甩開她!」
梁牧之卻忽然笑了。
那笑容不無嘲諷。
許梔有些回不過神,「你笑什麼?」
她在認真解釋,她很努力想要自證清白,這很好笑嗎?
她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我認識你二十多年,我也一直覺得自己很了解你,但是最近……」梁牧之頓了頓,看她的眼神深了幾分,「你總是做出一些我沒法理解的事,一些在我看來,根本不是許梔會做的事,你和男人出去喝酒過夜,你叫梁錦墨哥哥,你沒事找事地和我吵架,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許梔很想忍,但是眼淚還是不受控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滾落。
梁牧之看到她的淚水,默了默,別開視線,「我說你是乖乖女,或許也只是我以為,不管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沖我來,陳婧是無辜的。」
許梔受不了了,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的視線完全模糊到看不清面前這個人的臉,究竟是誰變了啊?那麼多年,那個每當她難過時都守在她身邊,說有他在的人,到底去了哪裡啊?
「全是我的問題嗎?」她含著淚,卻在笑,「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陳婧,但是為了和她約會,你拿我來做障眼法蒙蔽梁叔叔和梁阿姨,你口口聲聲說拿我當最好的朋友,當妹妹,可是我只覺得我是個工具!你利用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啊!」
她被氣到發抖,哭著吼出了聲。
而梁牧之安靜站著。
這是景區的馬路邊,還有來來往往的行人。
以往許梔是最重體面的一個人,絕對不會做出當街吵架這種事,但她現在顧不得了。
她快要崩潰了。
這一瞬,她甚至想要問他,為什麼過去那麼多年,總是開那些會娶她的玩笑,她想說她當真了,她想說她以為自己會嫁給他,她想說……
她想說的很多很多,但是她害怕。
現在說出來,喜歡也變成不堪。
她已經夠狼狽了。
梁牧之仍是冷靜的,他說:「我以為你也會想過來玩的,夏天你不就說過到時候要來嗎?我帶你來也是錯?」
許梔抬手,用手背胡亂擦了一把眼淚,再抬眼時,看到梁牧之。
和她的歇斯底里截然不同,他顯得很平靜。
這襯得她簡直就像個無理取鬧的潑婦。
她還有很多很多話想說,但她不想再吵了。
她閉了閉眼,眼淚又滾落下去,「是不是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我?」
半晌,梁牧之道:「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我看到陳婧對你很熱情,但是你一直很排斥她,我看到你對我充滿不滿,你說得對,或許這次,我確實不該帶你過來。」
許梔用袖子擦眼淚,衝鋒衣的衣料很硬,磨得她眼角生疼。
她擦完了,再開口時嗓子微啞,「你沒給我房卡,房卡能借我用一下嗎?我去拿我的東西。」
梁牧之:「我和你一起回房間吧,我要取一些陳婧要用的東西。」
回酒店的這一路,沒有人說話。
刷卡上樓,許梔去自己的臥室里,關上門換掉衣服,她洗了把臉,將東西收拾好走出來,梁牧之坐在客廳里,正給陳婧打電話。
他只抽著空瞥了她一眼。
她沒有跟他告別,直接過去按電梯下樓鍵。
一個人下樓後,許梔走出酒店,順著來時那條馬路,往景區大門口走。
天很快就徹底黑下來了。
路燈亮起,冬天夜晚的滑雪場溫度很低,行人也少,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馬路邊。
除卻變得清晰的腳步聲,還有啜泣聲。
不知道什麼時候,眼淚流了滿臉。
許梔沒有擦,她固執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迎面過來一輛車,車燈晃眼,她低下頭,車子將將過去,她抬起頭,才走了兩步,那車子又退了回來,就在她身旁減速,並降下車窗。
她望過去一眼,但視線太朦朧,只隱約看到是個男人。
梁錦墨蹙眉,許梔整張臉都哭花了,還抽抽噎噎的。
他直接開了車門,「上車。」
許梔聽到是他的聲音,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所有委屈都湧上心頭,她張了張口,聲音嘶啞:「錦墨哥哥……」
梁錦墨被她叫得,心口都是麻的。
他語氣軟了點,「外面冷,先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