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沈微慈與楚珠玉一起出去,也不打算呆這兒了,邊往另一邊小路走去看現在開的正好的木繡球花。
路上沈微慈一臉歉意的看向楚珠玉:「本是想與姐姐坐下清淨清淨,好好說些體己話的,卻沒想叫姐姐看了一場笑話。」
楚珠玉連忙對沈微慈道:「那哪是笑話?」
「剛才妹妹說的話我聽著才解氣呢。」
「我倒是沒想到宋三姑娘的教養居然會如此,一點規矩也沒有。」
「再說她的確莽撞了些,道聽途說的事情怎麼能當真。」
說著楚珠玉頓住步子看向沈微慈:「府裡頭有人亂傳妹妹的名聲,妹妹怎麼不將那胡說之人抓起來?」
沈微慈笑了下:「姐姐別擔心,我知道是誰的。」
楚珠玉便好奇的問:「可是剛才宋三姑娘口中的鄭容錦?」
沈微慈看向楚珠玉:「姐姐認得她?」
楚珠玉笑道:「京城才多大的圈子?」
「哪家辦事,大多都能碰在一起。」
「雖說好些並不相熟,可認識大多也認識的。」
「宋國公府的這位收養的來表姑娘,每回有宴會,都會跟著宋國公府其他姑娘一起參加的。」
「我見過兩回,容色也算好的,要緊的是她瞧著溫和,好似與誰都合的來。」
「之前我瞧她對國公府的姑娘也很照顧,想來會籠絡人心的。」
說著楚珠玉看向沈微慈:「之前我倒是有聽過風聲說宋老太太喜歡她的緊,要她給宋將軍做側室,原真做了宋將軍側室了。」
說完楚珠玉伸手握緊沈微慈的手低聲道:「那妹妹可要小心些了,宋老太太喜歡她,我今日瞧著她好似又得人心,不是尋常側室好打發的。」
「要她暗地裡對付姐姐,恐怕也難防。」
沈微慈笑了下:「姐姐的擔心我明白的,我會小心些。「
兩人又說了陣子話,臨著到了中午,沈微慈留著楚珠玉一起用了膳,這才分別。
下午的時候,月燈一邊給沈微慈系斗篷,一邊看向沈微慈小聲道:「夫人真要去三夫人那兒?」
「要不等世子爺回來了一起去吧。」
沈微慈低聲道:「這些不過內宅婦人之間的事,用不著牽扯他一起。」
說著沈微慈的聲音微微低了些:「這一趟我不過是讓三嬸忌諱著些,也叫宋玉溪明白我不是事事忍讓,免得她依舊在外頭胡說。」
「說的久了,要傳出去,難免對我名聲不好,早點掐了。」
月燈聽了沈微慈這話點點頭,叫上丫頭一起出了院子。
這還是沈微慈第一回去三房院子,不過她去前已叫丫頭去打了招呼,這時候院門口正有丫頭等著的,見了沈微慈過來,便恭恭敬敬道:」世子夫人來了,我家夫人正等著您呢。」
沈微慈臉上帶著溫婉客氣的笑意,一派嫻雅的跟在丫頭身後。
三房院子裡好些丫頭是第一回見沈微慈,只覺得那身形宛如軟骨仙娥,鬢髮如雲,姿容似玉,叫人移不開眼。
路過時一股高山蘭花香,若隱若現,絲毫不濃艷,反透出高雅來,不由都暗暗覺得這位世子夫人是位神仙妙人。
即便不敢抬頭直視真容,也覺是該如霽月般的人。
沈微慈走過前院被丫頭引路往正屋走,走過一處短廊橋才到了。
正屋前三夫人正迎出來,見著沈微慈便一臉笑意:「知道你要來,我特意叫人準備了明春茶,你快來嘗嘗。」
說著便拉著沈微慈的手進去。
跟著三夫人進到內廳,沈微慈掃過一眼,沒看到宋玉溪身形,便坐下看向三夫人:「我現在過來,叨擾了三嬸嬸麼?」
三夫人一邊叫丫頭奉茶,一邊看向沈微慈嘆息道:「我知道你現在來是為著什麼事。」
「今日上午玉溪回來便同我說過了。」
「這孩子莽撞,遇著什麼不平的就想要為誰出口氣,我看她這性子,遲早要惹出禍事。」
說罷她看向沈微慈:「侄媳放心,我已罰她關了禁閉,這三日不許出來了。」
沈微慈端著茶盞的手落在半空,還未入唇,聽了三夫人的話又頓住,將茶盞放在了茶几上。
沈微慈眼裡依舊帶著溫和,窗外頭光線一照,皮膚白的通透。
那細白的手指捏在秀帕上,手指上那一枚翡翠戒指更添膚如凝脂。
緩緩聲音響起,一聲嘆息:「看來聽三嬸嬸這話也是覺得三姑娘是為鄭容錦抱不平,並不是錯在在人後污衊我了的。」
「我才知曉,原我才是這國公府里的惡人。」
「罷了,三嬸和三姑娘這般想我,在人後到處毀我名聲,我又能說什麼?只怪我不常出院子,不喜嚼口舌之快,更明白沒有依據的事情不能胡亂開口,束著自己卻堵不了別人的嘴。」
「事已至此,這會兒也請三嬸叫三姑娘出來,讓她帶著她污衊我的那些證據,我們一同去老太太那兒評理去吧。」
「再等我夫君回來,也一起來說一說,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便是。」
三夫人一愣,她原以為沈微慈不過是不高興宋玉溪那些話,自己說兩句好話意思意思,寒暄兩句就過去了。
宋玉溪一個未出嫁的姑娘,也沒必要計較。
她看向沈微慈臉色一頓,低聲道:「玉溪那些話是不該的,晚上她父親回來還要說她,侄媳何必和她計較。」
「她自來莽撞,又與容錦自小要好,說那些話也是無心之舉。」
沈微慈看著三夫人淡笑:「三嬸說是無心之舉麼?」
「若是她那一天在外頭和她那些閨中好友無心傳我的事情,又哪天無心添油加醋的毀我名聲,再哪回又衝到我那兒去一番指責,三嬸說我該如何?」
三夫人臉上難看的笑了笑:「哪有你說的那般嚴重。」
沈微慈抿唇:「哦?三嬸竟覺得不嚴重?」
「今日她在人後與堂叔家的姑娘們無憑無據的就辱我名聲,改日也能在外人面前毫無顧忌。」
「我再如何也是世子夫人,代表的是宋家的臉面,也是我夫君的臉面,卻被一個三房的未出閣的姑娘這般詆毀,三嬸嬸如今說不嚴重?」
「是不是要等我名聲被她毀了才嚴重了?」
「若是不按著國公府家法處置,往後她也只會變本加厲。」
三夫人怎麼也沒想到,從前好脾氣的沈微慈會忽然這麼爭鋒相對。
在她看來,這本不過一件小事,府里幾個姑娘說小話,沒拿出去外頭說便不算什麼。
沈微慈也該有些肚量的。
可如今沈微慈將話說到這個份上,沒有見好就收,卻將這件不大的事情抬起來,卻是有些不好收場。
三夫人臉色已經有些不快,穩住神情看向沈微慈:「侄媳何必如此,我這會兒叫玉溪過來給你賠罪,這事便算了罷,何必鬧到老太太那兒去?」
說罷三夫人看了沈微慈一眼:「況且老太太多疼愛容錦你又不是不知,老太太都見不得容錦受委屈,何況是自小被容錦照顧著長大的玉溪呢。」
三夫人這話就是有意拿出來點沈微慈的。
如今私底下互相給個台階也不至於鬧的大家相互難看,見好就收就罷了,就算去了老太太那兒評理,也不一定能得到什麼好處。
沈微慈卻淡笑一聲,嘆息道:「我初入國公府,本是想著處處與人為善,能忍則忍著的。」
「三姑娘幾番人後說我不是,我亦不想計較。」
「今日不過恰被我撞上,誰又知沒被窩撞上的時候她又說了什麼?」
「況且她如今已與堂叔家的說,往後又與誰家說去?」
「三嬸的意思是要我一直忍著,任由三姑娘詆毀我?」
「我好歹也是大房的正室世子夫人,是皇帝親賜的婚,這般被人人後詆毀,老太太自是公道的,我自己更問心無愧,即便進了宮求皇后做主,我也沒什麼畏懼。」
說罷沈微慈看了三夫人一眼:「倒是那詆毀我的人,卻拿不出證據來,或許不止家法了。」
三夫人臉上一僵,萬沒想到沈微慈說這話出來。
誰不知道老太太幫親,就算去老太太那兒,老太太定然也會維持住大房的體面,三房不過國公老爺的庶子,又不是老太太親生的,做什麼要幫。
她心裡一跳,連忙道:「侄媳誤會,我哪裡是這意思。」
「再說何必將事情鬧的這麼大?」
「玉溪自小是這性子,待會我叫她來賠罪時定然會呵斥她,叫她不敢在外頭說去。」
三夫人的這話說完,卻是長久的沉默。
只見沈微慈慢悠悠的低頭飲茶,從她進三院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始終也是溫淡的,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緒,卻有一股無形的堅韌。
那錦繡華服在她身上不過是錦上添花,襯不出她那股淡雅溫婉。
沉默便如壓力,沈微慈慢吞吞飲完茶,才看向三夫人低聲道:「倒不是我非要給兩頭不快。」
「只是三姑娘的性子三嬸該知曉,她既認定了我容不得鄭容錦,背後為難她,三嬸說兩句她就信了?」
「其實我們一同去老太太那兒,叫三姑娘拿出詆毀我的證據出來,再叫鄭容錦拿出我為難她的證據出來。」
「且不說我身為嫡妻能管束世子房裡的妾室,若是三姑娘能對她今日說的話拿出證據來,我也願意受人指點。」
「三姑娘是三房的姑娘,卻頻頻管我大房房內事,三姑娘這般上心,我豈能忽視了她?」
說著沈微慈一頓,含笑看向三夫人:「說不定三姑娘還想與我去老太太那兒對峙呢。」
「三嬸不是說三姑娘是打抱不平麼?那便讓三姑娘打抱不平個痛快,豈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