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宋璋不用進宮,便跟著沈微慈一起去老太太那兒。
走的時候沈微慈瞧著有些晚了,叫宋璋快一些。
休沐日府里的小輩都要去老太太那兒問安,沈微慈想著不能去太晚了。
宋璋卻拉著沈微慈的手看她妝發,目光落在她那對翠色耳墜上,低聲道:「這耳墜不襯你衣裳,我不是前頭給你做了副水晶耳墜麼,你還沒戴來我瞧過。
沈微慈愣了愣,又看宋璋神情認真,好似真不喜歡她戴這對耳墜,只好又回去換了。
因著那一遭耽誤,去的便晚了些,臨著到帘子外,裡頭已經傳來熱鬧恭維的說話聲。
宋璋要牽沈微慈的手進去,沈微慈卻掙了掙,看向宋璋小聲道:「這會兒可不能牽著。」
在長輩面前,即便是夫妻也不能太過親密,更何況今日早上三房的人都在。
宋璋皺眉低頭看著她,聲音里有些不高興:「這會兒怎麼手都牽不得了?」
沈微慈瞧了宋璋一眼又別過眼去,輕輕的一句:「人多瞧見不好。」
接著又低低補了一句:「再說也是規矩。」
宋璋氣得冷笑:「人多?」
說著他直接伸手將沈微慈的手拽過來,拉著他就掀簾進去,口中卻道:「我需怕誰瞧見不好?爺求聖上才將你娶回來的,誰敢後頭嚼舌根子?」
「皇帝賜的婚也能容人背後胡言亂語?那我也不給她留臉面。」
宋璋這話不大不小,雖是對著沈微慈說的,可堂屋內的聲音卻不由都靜了下來,紛紛往沈微慈和宋璋身上看去。
只見得宋璋緊緊牽著沈微慈的手,兩人身子緊貼,郎才女貌,瞧著便如一對璧人。
那句求聖上娶來的,更是如道驚雷,叫眾人眼神都微微一變。
就連沈微慈都吃驚的看向宋璋。
他從來沒對她說過是他去求聖上的。
宋璋挑眉看了沈微慈一眼,又笑了下牽著她去了正中間站著,先朝著老太太和三叔問了安,這才又淡笑道:「內人講規矩,連牽手都不讓,還得哄著。」
這些話正經守禮教的說不出來,可宋璋本就是個沒什麼禮教的人,骨子裡便有些離經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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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老爺宋慶修看著宋璋問:「聖上這回的賜婚,真是你去求的?」
這場賜婚莫名其妙的,誰都沒想到聖上會給宋璋賜婚一個庶女,即便前有宋璋的荒唐事,可依著皇帝對宋璋的信任,總不會至於……
如今倒有些說的通。
宋璋拉著沈微慈坐下,看著宋慶修淡笑:「自然是我去求的,不然我也娶不到人。」
這還是宋璋第一回在外頭說起聖上賜婚的原因。
之前這事下來時,誰來問宋璋他都是閉口不談,只說是聖上賜的,他也不曉。
如今宋璋這話無疑叫堂內的人都臉色不定。
鄭容錦臉色蒼白的捏緊了手,宋老太太的臉色更是沉了下。
她看著宋璋:「即便夫妻,這般也不成樣子,瞧著像什麼話。」
宋璋坐靠在椅上姿態隨意,要不是他那一身冷峭,和身居高位的清貴氣,說是紈絝也說的過去。
但屋子裡的人知道宋璋並不是那等人。
他目光里有算計深沉,絲毫輕浮沒有,在邊塞時,有勇有謀,短短几年便立了軍功,成了西恩府上護軍。
戰場上不講究關係,是實打實打出來的,若是他靠著祖父,對下也難服眾,更不會有人忠心跟著他。
宋璋聽了宋老太太的話臉色依舊淡:「怎麼,這就不成樣子了?」
「那些個長舌婦人在下頭亂嚼舌根子就像樣子了?」
宋老太太一愣,隨即皺眉:「嚼什麼舌根子?」
宋璋看了眼宋老太太:「祖母還不知曉?」
說著他看向三夫人:「三嬸一向對府里的事消息靈通,應該知曉的,不若三嬸給祖母說說?」
三夫人張氏的臉上僵硬,再看宋璋冰冷神色,尷尬了半天也不知怎麼開口。
往後宋國公府所有家業可是要交到宋璋手裡的,中公遲早交到大房手裡。
她原想的是讓鄭容錦做了宋璋側室,三房的又和鄭容錦交好,老太太還想著讓鄭容錦一起管家,她們往後撈好處就更方便些。
這才順著說了幾句,看宋璋這樣子,是覺得話是她傳出來的了。
她為難的正想開口,又見宋璋忽然將目光落到宋玉溪身上,眼裡含著嚴肅的冷意:「昨兒三妹妹不是還來我山水居里耍好一趟威風了麼?」
「不若你當著你母親和我的面兒,再將你昨日來說的話說說?」
宋玉溪臉一白,她可不敢惹宋璋的。
宋璋一向與她們不怎麼親近,回京這兩年,連看都沒怎麼多看她兩眼,她也是怕的。
但她並不怕沈微慈。
一個侯府的庶女,身份比不上她的,即便嫁給了四哥哥,那也定然是背後用了手段的。
她有些惱怒的看了沈微慈一眼,又對著宋璋委屈道:「我只是找四嫂嫂喝杯茶而已,沒說什麼的。」
說著她看向沈微慈:「四嫂嫂,你說是不是?」
宋玉溪覺得,都是宋國公府的,沈微慈剛嫁進來還要拉攏人心,況且當著這麼多人,她總要做做樣子的。
只是沒想到沈微慈卻對上她的視線,直接將她昨天說的話全說了一遍,說罷沈微慈失落的看向三夫人:「我也明白三姑娘對我有誤會,想要替鄭姐姐抱不平。」
「三嬸對我也一向好,這事算不得三姑娘的錯。」
宋璋卻看著宋玉溪冷笑:「三房的一個未出嫁的姑娘,竟然能管起我大房的事來了。」
「三嬸縱容不管教,是覺得我夫人好欺負了?」
「既然三嬸不管,我管便是。」
說罷他叫來隨從進來,冷冷看了宋玉溪一眼,讓他們架著宋玉溪出來,再叫了婆子來,對著宋玉溪的臉就打了兩個個巴掌。
聲音清脆,堂內無聲。
直將那白嫩的臉打的紅腫。
接著就是宋玉溪含淚的哭喊聲:「祖母,母親,四哥哥竟叫下人打我,我不活了。」
三夫人張氏臉色一變的站起來,趕忙上前去將宋玉溪抱在懷裡,又看向宋璋怒目道:「宋璋,你太過分了些。」
宋璋冷笑:「過分?」
「三房的亂嚼舌根將誰放在眼裡?」
「一個姑娘敢對他四嫂出言不遜,造謠生事,我替三嬸管教又怎麼了?」
三老爺宋慶修連忙站起來去宋璋身邊皺眉道:「宋璋,你三妹妹再不對,也不該當著這麼多人打她,你這樣做過分了些。」
宋璋看向三老爺低聲道:「三叔許沒聽過她們私底下怎麼傳我夫人閒話的,三嬸可是也在一起傳的。」
「今日我不做這一遭,旁人便覺得我屋裡人好欺負。」
「她自來是溫和的性子,也不爭這些事端,可她是我的妻,三叔讓我眼睜睜看著她受辱麼?」
「不是我針對三妹,我得為我的妻討個公道來。」
宋慶修聽說三夫人還參與了這事,忙皺眉回頭看向三夫人沉聲問:「你也去傳那些閒話了?」
三夫人忙站過來到三老爺身邊,又看了眼始終一臉溫婉的沈微慈,忙對宋璋道:「都是誤會,我不過在旁邊聽聽,哪裡會去說那些話。」
宋璋卻冷淡道:「誰說了誰沒說我心裡明白,今日我便是故意這一遭的,今日的事還請三叔三嬸見諒,我也自然敬重你們的。」
三老爺嘆息著對著宋璋道:「都是一家人,哪有背後說閒話的,你放心便是,往後我們三房的人,絕不會亂說什麼的。」
說著他又瞪一眼旁邊的三夫人,語氣嚴肅:「你也是,別聽風就是雨的,府內和睦才是。」
「別把孩子帶壞了。」
這頭正說著,宋玉溪卻一下撲進張氏的懷裡哭嚎著喊冤枉。
張氏緊緊抱著宋玉溪心裡心疼卻沒理偏袒,老太太偏袒大房的誰不知道。
她低聲勸著宋玉溪卻越哭越厲害,怎麼都勸不了。
哭嚎聲擾的宋老太太臉色一冷。
只聽宋老太太中氣十足的一句閉嘴,堂內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只見宋老太太一臉怒氣的指著三夫人,聲音冷酷:「你是怎麼教的人?」
「竟叫這東西敢跑到璋兒的院子裡鬧,是覺得璋兒父親不在,便能欺負到他頭上了是不是?!」
說著宋老太太一拍桌子,臉色陰寒的很:「好一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國公府里就是被你們這些人搞的烏煙瘴氣。」
「竟然敢在背後亂嚼舌根,說璋兒被一個婦人拿捏?要是傳出去了,璋兒在外頭的臉面便是你們給敗壞的!」
三夫人臉一白,看著宋老太太陰沉的臉色,霎那間明白了,宋璋才是宋老太太的嫡親孫子,她們二房三房的在宋老太太眼裡不過庶出,哪裡能與宋璋比親近。
沈微慈得不得老太太喜歡,宋璋納不納妾,都是大房的事,她們插手進來,不管事情對錯,都讓宋老太太不喜。
說到底不過是夫君雖叫老太太一聲母親,可到底不是親生的,老國公爺一視同仁,可老太太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