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慶榮陰差陽錯之下才免於被綁,但是他心底卻很清楚。
他看似比惠王等人處境好些,可等皇后抓住她想抓的人,清理乾淨外面那些人,騰出手清算宮中時,他卻未必能夠保命,就連石家上下恐怕也逃脫不掉。
惠王他們會死,他也亦然。
石慶榮面對幾人質問沉默不言,那一聲不吭都樣子落在閔安等人眼裡就成了心虛。
惠王見狀冷眼看向梁廣義:「本王一直待你們以誠,雖有嫌隙卻未曾害過你們,而且只要本王得勢之後,世家處境絕非眼前,宋棠寧永遠都不可能給你們本王所能給的那些。」
「本王原以為梁相是聰明人,卻不知你竟愚蠢至此。」
「蕭厭剷除世家之心早有,宋棠寧對你們更是多番打壓,他們夫婦啃噬世家血肉而活,早晚會將你們逼入絕境,你竟還幫著他們?」
惠王世子也是滿心不甘怒聲質問:
「父王說都對,當初世家何等顯赫,你梁廣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如今卻甘願成為皇后走狗。」
「你親手賣了世家,賣了我父王,就沒想過其他幾家傾亡之後梁家又如何能夠繼續維繫,你以為離了其他幾家梁家還能獨活?皇后不會放過你的!!」
梁廣義聽著他們咒罵沒有任何回應。
惠王世子怒道:「你說話啊,你為什麼要背叛我父王?!」
梁廣義眉宇間生出幾分複雜之色,看著惠王他們不想說話,倒是一旁抄手站在那裡都曹德江突然笑起來。
「你笑什麼?」惠王世子怒目而視。
曹德江:「老臣誰笑世子還是別問的好,免得傷心。」
「你什麼意思?」惠王世子只覺他仿佛嘲諷自己,滿目陰沉。
「意思就是你蠢!」
紀王頗為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看著到了現在都還沒想明白緣由一心叫囂質問的惠王世子,只覺得太祖皇帝果然是偏心的,謝家皇室里所有的聰明人都生在了謝天昭那一脈。
惠王蠢,他兒子更蠢。
嗯,他也不例外,曾經也蠢。
紀王簡直不願意去回想自己之前做過的事情,見惠王父子死死看他,他沒好氣地譏諷:
「你們到現在都還沒想明白嗎,姓梁的從頭到尾就沒投奔過你們惠王府。」
「他一直都是皇后的人,對你們既無效忠,談何背叛?都到了這種時候還問這種問題,難道不蠢嗎?!」
「不可能!!」
惠王世子臉上僵住。
惠王也是失聲道:「你騙本王,梁廣義怎麼可能是皇后的人?」
這滿朝大臣誰都可能投奔皇后,唯獨梁廣義不可能!
他可是世家之首,是世家領頭羊,他將世家榮辱前程看的比什麼都重要,當初為了延續世家榮耀,為了讓世家繼續掌控朝堂不至於被皇權壓過,他寧肯培養陸崇遠接替自己的太師之位,也不曾扶持梁家天賦平庸的子侄。
他目光從不在一族之地,而是所有世家前景。
他一生都為了世家兢兢業業,怎麼可能效忠一個一心想要毀了世家,將他們逼到這般地步的女人?!
閔安等人也是難以置信,有人脫口而出:「他怎麼可能是皇后的人,蕭厭奪權之後幾番打壓世家,削了梁廣義朝權,皇后先前幾次動世家時他也都是首當其衝。」
「當初他跟皇后鬧的那般厲害,皇后更是逼他長跪宮中丟盡顏面,梁廣義跟皇后分明不死不休……」
「那有沒有可能,他之所以長跪於宮中,是因為你們闖出的禍事太大?」
紀王說話直白至極,連半絲顏面都沒留給他們:
「梁廣義沉浮朝堂半生,你們以為你們那點兒動靜能夠瞞得過他?」
「他早知道你們想要幹什麼,也早知道你們根本不會成事,可你們鬧出的那些爛攤子卻已將他拖入渾水之中。」
「皇后從未逼過他,他不過是想要替他和梁家自保,想要與你們撇清干係,免得被你們這群蠢貨拖進了無底深淵,死無葬身之地!」
惠王等人仿佛被雷擊中。
不可能。
怎麼可能!!
如果梁廣義從未曾向著他們,如果當日他跪於宮中就已經是做戲,那豈不是意味著之前所有一切都是假的?!
他們忍不住都是看向梁廣義,就見他神色平靜未曾反駁紀王的話,而且聽著紀王那些嘲諷面上連半絲波瀾都沒有。
梁廣義似是看出他們眼底那絲期冀,像是已入絕境的賭徒,哪怕技不如人也不想承認自己從最初就已滿盤皆輸,他開口直接掐滅了他們那絲念想。
「他說都沒錯。」
梁廣義說話時平靜:「皇后早就知道你們行事,從段志儒三人歸京開始,你們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次籌謀,與惠王每一次見面都在她默許之下。」
「若非皇后娘娘想要借你們擾亂京中誤導北陵,若非她想要找出藏在京中的北陵探子,借他們給北陵傳遞消息做一場大戲給他們看。」
「從你們三人擅自回京第一次見惠王,從王懷魯背叛陛下選擇世家那一日起,你們早就已經沒了性命。」
「留著你們,任由你們行事,不過是皇后做的一場局。」
他,惠王,紀王,其他世家,宗室親王,乃至整個朝堂京都,都不過是皇后用以布局的棋子,所有人都結局早就已經註定。
閔安幾人臉色慘白,段志儒三人更是神色大喪。
惠王全然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個樣子,而他想明白後也知道了紀王剛才為什麼罵他們是蠢貨。
他不甘心地死死看向梁廣義:「所以,南齊戰事根本沒出問題?」
「是。」
「蕭厭沒有失蹤?西疆入了戰局都是假的?」
「是。」
惠王死死捏著拳心,掌心已然見了血,他面色猙獰看向梁廣義:「那當初刑部的事情,石家的事,還有後來皇后藉故逼迫世家籌糧,還有岑光……」
「都是假的。」
梁廣義垂眸看著惠王,眼底並無半分幸災樂禍之意,他只是極為平靜的說道:
「岑光的確是反了,但當夜便已伏誅。」
睦南關送回京城的書信,全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