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盼兒的第六感。
嚇得顧南景腳步踉蹌退後兩步。
他驚詫地望著姚盼兒，眼神里滿是震驚。
之前墨芊雖然說過，盼兒中的邪毒後遺症，會讓她每逢變天就會身體疼痛，可能會短命。
但這個短命，也還是有個距離的。
不該是眼前的問題。
顧南景著急想要換命，也只是不想讓盼兒承受身體上的折磨。
並沒有想到，攸關性命的程度。
顧南景吃驚地說不出話，只能愣怔地看著姚盼兒，眼裡似有千言，嘴裡吐不出一言。
姚盼兒見狀，微微一笑，「也可能是我胡思亂想，你不要太擔心。但萬一真的這樣呢。」
「安安言言還那么小，我放心不下他們，所以我今天把這些話，先跟你說了，萬一我有事，就拜託你照顧他們了。」
姚盼兒在託孤一樣。
顧南景之前的感覺沒錯，她真的是在把擔心的人，擔心的事託付出去。
姚盼兒突然不怕他了。
突然話多起來。
不過是，她覺著自己要死了，有些話不說，以後沒機會了。
想到這些，顧南景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你想到了你姐姐，想到了孩子，你怎麼沒想想我，你要是有事，我怎麼辦。」
這話讓姚盼兒不解地蹙起眉。
「你該怎麼過怎麼過，只要別給孩子們找個惡毒後媽，我就欣慰了，再說你這你這找個那樣的女人，媽也不會放過你們。」
「......」
顧南景瞬間要心梗了。
這個女人36度的體溫，怎麼能說出如此冰冷的話。
他胸中一股悶氣，發不出來，咽不下去。
重重深呼吸幾次，這才無奈地搖搖頭。
「姚盼兒。」顧南景聯名帶姓地喊人，語氣很兇，「我現在非常嚴肅地告訴你，孩子我是不會自己帶的，你給我好好活著，有什麼不舒服，去看醫生，有什麼不好的預感，去找墨芊。有問題要解決，而不是自己在那裡胡思亂想。」
他說著就上手抓住姚盼兒的手腕。
兩人肌膚相貼，顧南景手心的溫度，順著姚盼兒手臂，傳上她整條手臂。
「我沒想再娶誰，這輩子既然已經跟你做了夫妻，就認準你了，不管你要不要我。」
顧南景臉色極凶。
但話里的每個字都又帶著力量，讓人沒辦法不信。
姚盼兒怔住，眼裡神色複雜。
顧南景抓住姚盼兒，也沒有等她回答的意思。
他大手整個圈住盼兒纖細的手腕。
轉身要帶她回到急診大廳。
「跟我回去掛號，讓醫生檢查，醫生檢查不出來，我們就去找墨芊，讓她想想辦法。你這麼年輕，總會有法子解決問題，胡思亂想的功夫，不如拿來救自己。」
顧南景這個行動派。
完全不內耗。
分秒間，已經行動起來。
姚盼兒似乎還處在震驚中，傻愣愣地被他抓著走。
直到看到長椅上的兩個小崽子翻了翻身。
她才回過神來，趕忙拉住顧南景。
「不用去檢查了，我都查過了，身體沒問題！」
她身體後傾，腳步定住，另一隻手用力拽住顧南景的衣袖，不肯讓他再走。
「我，我，我只是最近幾天，忽然有了那個不好的感覺，我怕以後來不及說。」
顧南景轉過身來。
他目光盯緊姚盼兒，過了許久才開了口，「那我們就去找墨芊，她有辦法。你放心，你一定能長命百歲，絕對不會是個短命的人。你能陪著孩子長大，能看著他們念書工作結婚，享受天倫之樂，你也要堅信這件事。」
顧南景太認真。
像是想把每個字都刻進姚盼兒腦子裡。
姚盼兒不敢爭辯。
趕緊跟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嗯，我相信，是我想多了。」
顧南景得到肯定的答覆。
臉色卻依然那麼凝重。
失去孩子的那三年，所有人都以為孩子死了，可盼兒卻堅信孩子活著，她並不是在瘋癲狀態下這麼以為的，她是神志完全清醒下，這麼想的。
她有了這個戰績。
哪怕她現在說她是胡言亂語。
顧南景也沒法當成是瞎話。
這一晚上，他剛以為兩人關係緩和了，就給了他重重一棒槌。
這就好像顧南景在人間，剛剛摸到了天堂的大門，卻直接摔進地獄深淵，連人間都無法折返。
此刻，兩個人好像都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他們尷尬地對視間。
那個死渣男是在急診室里出來了。
護士找不到家屬，扯著嗓子喊人，「姚志強家屬呢？姚志強家屬！」
姚盼兒聞聲，趕緊朝顧南景道，「我先過去，你去喊孩子。」
姚盼兒說完，跑向急診室。
顧南景看著她的背影。
壓力山大，喘不過氣。
他穩了穩情緒，才轉身準備去喊兩個小崽子。
沒想到，他回過頭的時候，就見小崽子已經麻利轉身，坐到長椅上。
兩個人，四隻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顧南景，哪有一點睡意。
顧南景見狀一愣。
「你們兩個沒睡覺？」
安安言言盯著爸爸，眼裡的光好像都暗了。
「媽咪要死了嗎？」
到底是雙胞胎。
兄弟倆並沒有商量好，卻同時問出了這句話。
顧南景一怔，「你倆什麼時候醒的？」
「讓我們，去跟姑姑——」
「吃苦的時候。」
「啊？」顧南景蹙起眉，「那不是很早就醒了。」
「對啊，都聽到了。」
「媽咪，這個月，要死了。」
兩個小崽子其實對死亡還沒有多大的意識。
再加上很多死人，他們也見得到，所以心裡並沒有那麼恐懼。
但聽到死這個字。
還是讓他們覺著有些傷心。
兩個人齊齊盯著爸爸，等著他的回答。
顧南景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這些話，該不該跟兩個孩子說，該說多少，該怎麼說......
一大堆問題，洶湧地朝著他腦子裡擠。
安安言言等了半天，沒等到爸爸回答。
他們一起站起身。
走到顧南景腿邊。
一人掛住一個，爬了上去。
「爹地，媽咪死了要變成鬼嗎？」
「那我們，還要不要把媽咪抓走？」
兩個小崽子成天幫著羅洋，給特調組抓鬼，都快成為特調組的主力隊員了。
這會兒他們倆真誠地朝著顧南景發問。
給他們老爸問的眼前一黑又一黑的。
顧南景深吸口氣。
接著一手兜住一個小崽子的屁股。
「你們媽媽不會死，她也不能死，變成鬼還能抱你們嗎，還能給你們做好吃的嗎，還能摟著你們睡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