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歡拉住紫綿的手,一起往後退了幾步。
見她們退到了安全的地方,顧錦沉穩冷靜地揮出了思歡劍。
他似乎沒怎麼用力,卻瞬間將石頭砍成了兩半,並且沒有傷到桌子分毫。
紫綿驚呼一聲,「好強的內力!」
江歲歡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里滿是驚訝和崇拜。
她們拉著手走到桌邊,觀察著裂成兩半的石頭。
石頭中間是實心的,裡面並沒有什麼鑰匙。
江歲歡不禁失望地嘆了口氣,感覺心中有什麼東西微微地碎掉了。
紫綿把兩半石頭拿起來又拿下,拿起來又放下,重複了幾回後,她扭頭看向江歲歡,「鑰匙呢?」
江歲歡「唔」了一聲,「看來這並不是傳說中的那塊石頭。」
「但是你別灰心,既然阿淵說這塊石頭對你很有用,那應該還有其他玄機。」
「誰知道她是不是騙人的?」紫綿氣呼呼地坐了下來,「你們很可能被她騙了,那清河鎮其實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江歲歡皺眉道:「除了你之外,那兩個身上有印記的女子出現的地方,離清河鎮都不遠。」
「就算這只是普通的石頭,清河鎮上也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
紫綿問道:「你為何這麼肯定?」
江歲歡答道:「因為阿淵,她肯定知道你身上的印記是怎麼回事,而她提到的十五年前的洪水,就發生在清河鎮。」
「又是這個阿淵!」紫綿生氣地跳了起來,「你老是提到這個阿淵,萬一她是個騙子呢?」
紫綿氣得臉色發紅,繞著桌子走來走去,「她肯定是個拐子,要把我們都拐到清河鎮去!」
她沒有看清腳下的路,差點被椅子絆倒,一時間惱羞成怒,用力抬腳將椅子踢飛了出去。
椅子砸到房樑上又摔了下來,還把房樑上的夜明珠給砸掉了幾顆下來,噼里啪啦的好不熱鬧。
顧錦冷聲問道:「現在你滿意了?」
紫綿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充滿歉意地對江歲歡說道:「嫂子,不好意思。」
「沒事,明日讓人粘上去就行了。」江歲歡彎腰把掉落在地上的夜明珠撿了起來。
有一顆夜明珠掉在了石頭旁邊,她正要去撿,動作卻驀地停了下來。
顧錦問道:「阿歡,怎麼了?」
江歲歡指著石頭斷裂的那面,說道:「你們看,這石頭和剛才不太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紫綿好奇地伸長了脖子,垂下來的頭髮蓋住了夜明珠。
江歲歡驚訝地發現,石頭又變回了原樣。
她把紫綿頭髮下面的夜明珠拿了出來,放在了石頭旁邊,「你們再看看。」
原本墨綠色的石面上,忽然出現了一道道淡金色的花紋,甚是詭異。
紫綿驚聲道:「這是什麼東西?」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這石頭上的金色花紋太過古怪,江歲歡和顧錦都不知道這是什麼。
兩塊石頭上的花紋乍一看很像,但是細看的話又有很大的差別。
顧錦嘗試著將兩塊石頭放在一起,發現上面的花紋竟然可以連起來。
紫綿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是怎樣說阿淵的,自言自語道:「難道就是這東西對我有用?能有什麼用呢?」
江歲歡看著看著,忽然直起了腰,拉著紫綿往旁邊的房間走去,「你跟我來!」
紫綿不明所以地問道:「你幹什麼呀?」
江歲歡沒有回答,身後的顧錦也並未阻攔,而是靜靜地看著她們。
走進房間後,江歲歡用力關上了門,對紫綿說道:「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你背後的印記。」
紫綿不太情願,扭捏道:「之前不是給你看過了嗎?」
「我需要再看一遍。」江歲歡難得這麼嚴肅,看得紫綿心裡有些緊張。
紫綿聽話地褪下上衣,把後背對著江歲歡,「你快點啊。」
江歲歡看了片刻,說道:「好了,穿上衣服吧。」
她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道:「看出什麼來了?」
江歲歡還是沒有回答,等她穿上衣服後,拉著她走了出去。
回到桌邊後,紫綿隱隱有些不耐煩了,跺了跺腳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快告訴我啊!」
江歲歡拿起桌上的半塊石頭,沉聲道:「你後背的紫色印記,跟這塊石頭上的金色紋路非常像。」
紫綿傻眼了,半晌憋出了一句,「怎麼可能?」
「是真的。」江歲歡用指尖指著石頭左下角,「你看這一塊圖案,和你背後的印記一模一樣。」
「怪不得阿淵說這塊石頭對你有用,原來不是因為它裡面有鑰匙,而是你背後的印記是石頭中間的一部分圖案!」
紫綿呆呆地坐了下來,「這到底是為什麼……」
江歲歡把石頭放到顧錦面前,問道:「你覺得這石頭上的紋路像什麼?」
顧錦眉心微皺,道:「像地圖。」
江歲歡道:「是啊,我也覺得像一幅地圖。」
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寶庫的地圖!」
江歲歡低聲道:「如此看來,阿淵沒有說謊,這塊石頭的確很有用,它裡面有一幅完整的地圖。」
她猜測道:「難道涼都國的國主之所以要殺了婠婠她爹,是因為婠婠她爹不肯交出這塊石頭?」
顧錦道:「有可能,石頭上的圖案很可能是完整的地圖,而紫綿身上的印記只是一部分地圖……」
他的話沒有說完,紫綿卻猛地抬起了頭,臉色蒼白道:「難道這麼多年來,父皇並不是在想辦法祛除我身上的印記,他只是想要找到完整的地圖?」
江歲歡和顧錦都沉默下來,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紫綿一直都是涼都國的國主最寵愛的孩子,而現在她卻發現,國主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寶庫的地圖……這種事情,不管是誰聽了都接受不了。
她眼裡噙著淚,倔強地仰著頭,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江歲歡安慰道:「不一定是這樣,真相到底是什麼,還得去一趟清河鎮才能知道。」
「今夜就到這裡吧,你先回去休息。」江歲歡挽住紫綿的肩膀,輕聲細語地安撫道:「你父皇對你很好,這是毋庸置疑的,你不要胡思亂想。」
紫綿吸了吸鼻子,「你們去清河鎮的時候,帶上我一起去。」
「好。」江歲歡找出一條毯子披在她身上,「我讓白梨送你回去。」
紫綿披著毯子走了兩步,又轉回來走到顧錦面前,伸出手說道:「給我點銀子。」
顧錦正在看手中的石頭,頭也不抬地說道:「據我所知,幾天前阿歡剛派人給了你三萬兩。」
江歲歡摸了摸鼻子,之前紫綿說帶來的銀子花完了,她便派人給紫綿送了幾次銀票,沒想到顧錦連這件事都知道。
「大淵的東西太貴,沒幾天就花完了。」紫綿擦著眼淚,可憐兮兮地說道:「你是我的兄長,難道連一點銀子都不願意給我嗎?」
「難道我爹不疼娘不愛,連兄長都不心疼我,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江歲歡在旁邊驚呆了,一時竟看不出來她是真的難過,還是在演戲。
顧錦忍無可忍地扔出一張銀票,「拿去!」
「謝了!」紫綿高興地接過銀票,開門離開了容月閣。
「沒心沒肺的傢伙。」顧錦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江歲歡招手道:「阿歡,你過來。」
江歲歡走了過去,顧錦把一半石頭放在她手中,「整塊石頭是完整的地圖,你拿著會有危險。」
「你拿一半,剩下的一半放在我這裡,這樣是最安全的做法,你覺得如何?」
她把石頭放進袖子裡:「我覺得可以。」
……
自從江昱被抓進大牢以後,京城的百姓們議論紛紛,有人說他是被冤枉的;有人說他野心太大了;甚至有人猜測他是被邪物附身了,才會想要謀反。
這件事使得京城裡人心惶惶,再加上咳嗽的人越來越多,百姓們就更加不敢出門了。
一時間,酒樓茶館門可羅雀,而大大小小的醫館門口卻排起了長龍。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不正常,可楚逸卻並不在意,反正他瞞得嚴實,這事不會傳到皇上的耳朵里。就算皇上知道了也沒關係,江昱已經被關進大牢,沒人再敢阻攔他謀反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大淵的皇位很快就會輪到他來坐了!
皇宮中有一座觀月塔,幾十年前太上皇為了賞月而建,是宮裡最高之處。
此時,楚逸就站在觀月塔的頂層,俯瞰著整個皇宮的全貌,心中被得意填滿,不禁放聲大笑起來。
「太子殿下。」顧錦驀地出現在他身後,「何事這麼好笑,不妨跟我分享一下?」
楚逸轉過身,看到顧錦後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徐諦殿下,你怎麼會來這裡?」
顧錦笑道:「我本來在御花園閒逛,無意間抬頭看見觀月塔里有人,就想過來瞧一瞧。」
「觀月塔是這皇宮裡最高的地方,我從前沒來過,今日一上來,果然體會到了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是什麼感受。」
楚逸神色有些僵硬,「這裡風大,徐諦殿下還是儘早下去吧。」
「秋風送爽,多吹一吹也無妨。」顧錦面帶微笑,忽而問道:「我聽說你把岐遠將軍給送進了大牢,難道是不相信我麼?」
「徐諦殿下說笑了,我怎會不相信你呢?」楚逸擠出一抹笑容,「只是想出了更省事的法子,不必再勞煩徐諦殿下了。」
「這樣啊。」顧錦並不生氣,反而說道:「如此,我只好讓鳳兮國的將士們原路返回了。」
他勾了勾唇,「太子殿下聰慧過人,定會心想事成,屆時可不要忘了我。」
楚逸心中鬆了口氣,拱手道:「那是自然。」
「大淵與鳳兮國本就是友國,等日後你我坐上皇位,定會讓兩國的關係更進一步。」
他看了一眼遠處,又說道:「徐諦殿下在大淵待的時日也不短了,想來肯定對鳳兮國甚是思念。」
「不如我今日就安排車馬,送你回鳳兮國?」
「不急。」顧錦漸漸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馬上就是萬壽節了,我想看看那日的盛況再走。」
楚逸道:「你這麼說,我自然不會拒絕,只是那天人多,萬一傷到你……」
「後果我自負。」顧錦說罷,轉身離開了觀月塔。
楚逸看著他的背影,冷冷地哼了一聲。
這幾天,江歲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心待在實驗室里配製著藥方,同時治療糕糕的病情。
只是她不找事,卻總有亂七八糟的事情找上她。
這日下午,江府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于吉隔著門縫,看見公孫太尉和李夫人帶著一眾家丁站在門口,看上去氣勢洶洶的。
于吉連忙跑到藥房門口,把江歲歡叫了出來。
江歲歡神色凝重,「來者不善啊。」
「是啊,他們帶了幾十個家丁,個個都是凶神惡煞的模樣!」于吉說著,把牆角的鐮刀握在手裡。
「沒事,把門打開吧。」江歲歡整理了一下袖子,道:「公孫胥的事情已經傳了出去,不跟他們說清楚,他們是不會走的。」
于吉只好去打開大門,剛打開一條縫,門外的家丁就呼啦一下沖了進來,差點把于吉撞倒在地。
這些家丁擠在院子裡,黑壓壓的一片。公孫太尉和李夫人最後才走了進來,站在了這群人的中間。
江歲歡曾經見過李夫人,當時她穿金戴銀,打扮得頗為富貴,如今身上只戴了一個玉鐲子,雖然樸素了許多,風華氣度卻不減當時。
而公孫太尉身寬體胖,卻長著一雙小腳,再加上他細皮白肉,穿著一身青色衣衫,乍一看,像是一隻青玉蘿蔔。
江歲歡在心中感慨道:公孫胥實在是太厲害了,只遺傳了爹娘優秀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