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蘇禾把望遠筒給他,轉身坐到了小桌後面。
劉嬤嬤和小錦兒坐在小桌後,正在清理筐中的兔子。宋秋祥提前先荷園了,方才被衝散的人里有受傷的,宋秋祥趕回去照看她們。
蘇禾順手也抱了只兔子,在毛茸茸的兔子身上撫了兩把,轉頭看向了裴琰。
日子真快啊!
不過一年時光,她的人生已經天翻地覆了。
她上回來馬場時,還是個被他隨手提溜的小可憐小白菜,他一根手指就能戳爛她這片單薄的白菜葉子。可如今不同了,她能當他的面坐在主座上,還敢叫他直呼他的名諱。
所以說啊,人就得敢想,說不定哪天就實現了呢?
人還得好好活著,只要活著,萬事皆有可能!
蘇禾一手托著小臉,一手輕輕撥弄小錦兒的耳墜子。小錦兒的耳洞是新打的,她用棉線穿過了耳洞,為了好看,在棉線上串了兩顆碧玉米珠。
「劉嬤嬤給我做的,她說禾兒姐姐剛穿耳洞的時候,也是這樣戴。」小錦兒側著小臉,讓蘇禾看自己的耳線。
「嗯,好看。」蘇禾笑眯眯地點頭。
正說話時,李慈帶著侍從上來了,在即將登上看台時,他朝身後的侍從用力揮了一下手,讓侍從停下了腳步。上了高台,他環顧一圈,只見高台上坐了劉嬤嬤和小錦兒,還有宋秋祥幾人,立刻厭惡地皺起了眉。
「你們都退下,本王有要事與永驍王商談。」他不客氣地驅趕道。
小錦兒連忙站起來,扶著劉嬤嬤就要下去。
「慈王與我談什麼?沒什麼好談的,我來看看馬,慈王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裴琰舉著望遠筒,朝著馬場遠處看著。
他在看各種設置的機關有沒有被人觸碰到,如今情況尚好,還未有人闖進他設的禁區。
「你坐輪椅做什麼?你腿廢了?」李慈盯著裴琰的腿看了一會,又看向裴琰的臉。
李慈不相信裴琰的腿會廢,說不定這小子在故意示弱賣慘,想讓皇帝放鬆警惕!
對,肯定是這樣!
「行了,此處沒有外人,你別裝了。」李慈在一邊坐下,冷笑道:「皇上那裡,本王會去替你說情。他年紀大了,太子身體不好,你以後總要有依仗,除了本王,你覺得還會有誰能容得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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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嘖,呵!」裴琰嘴角抽了抽,放下瞭望遠筒,又摸出了薄荷綠糖瓶,倒了兩丸糖出來放進嘴裡嚼。
「你這唷嘖呵是什麼意思?你吃的什麼東西!」李慈面色陰沉地問道。
裴琰嚼著糖,又倒了一顆出來,遞給李慈:「吃不吃?毒藥。」
「裴琰,你一個將死之人,你還裝什麼?」李慈揮手,重重地打向裴琰的手。
裴琰眸色一寒,迅猛地化掌為拳,打在李慈的胳膊上。
李慈本就胳膊疼,被這一拳打得更是痛不欲生,差點栽倒在地上。
「慈王想耍威風,來錯地方了。」裴琰再度攤開手掌,仰頭,把手心的糖丟進了嘴裡。
咔的一聲,咬碎。
李慈陰沉沉地盯著裴琰看了一眼,蹭地一下站起來,轉身就走。
「你說,他為什麼四處自討沒趣?」蘇禾看著他氣急敗壞的背影,小聲問道。
「因為他發現他離他的目標越來越遠,不可能實現。」裴琰淡定地說道:「人不該肖想不屬於他的東西,否則一旦希望破碎,心理脆弱的,便會走火入魔。」
「可我也肖想過本不屬於我的東西,我還實現了。」蘇禾想了一會,一臉認真地說道:「可見你這話也不全對,應當是,人可以想很大很大的事,但是你得靠努力去贏回來,還得有平常心,輸就輸吧,大不了再去想別的事別的人。人生漫漫,總不會只想得到一件東西吧?比如美人,有一個,就想有一雙。這才是正常的心態。」
前面全對,最後不對。
裴琰有美人蘇禾,那就足夠了。
「嗯,你就想有一雙。」裴琰冷靜地說道:「可你不可能實現這個夢。」
「我自己生一個,那也是一雙。」蘇禾咧咧小嘴兒,雙手撫到了肚子上。
「我們家姑娘生的孩子,肯定好看!」劉嬤嬤眼睛一亮,樂呵呵地說道:「我們姑娘生下來就好看,跟雪團團一樣。別人家的孩子生下時白,越長越黑。可我家姑娘一直都是白嫩嫩的,好看得很。」
裴琰轉頭看向蘇禾,接了一句:「好看得很~」
蘇禾樂呵呵地點頭:「我就是好看。」
裴琰看著她,忍不住伸手過來,指尖在她的臉上捏了捏,「白嫩嫩的……」
他頓了頓,又道:「我的美人。」
劉嬤嬤打了個激靈,捂住小錦兒的眼睛,連抱帶拽地帶著小錦兒坐遠了一些。
「王爺。」張酒陸回來了,他洗乾淨了身上的污物,換了身暗色長衫,正從懷裡拿出一隻紅色衣袖。
這是那紅衣男子的衣裳?
找到他了?
「我們下去看馬去。」蘇禾立刻起身叫過了小錦兒和劉嬤嬤,尋了個看馬的藉口帶二人下去。這等機密大事,劉嬤嬤和小錦兒還是不知道為妙。
看著幾人下去了,張酒陸這才走到了裴琰面前,低聲道:「在河邊發現了這截衣衫,地上還有不少血跡,我琢磨著是用放血的法子克製藥性。岸邊只有那種有血跡,那人應當是游水過河了。暗衛追過河,失去了蹤跡。讓白狼聞了這氣味,它還在追蹤。」
「劉嬤嬤的狗血包里有好幾種獸藥,僅靠放血是沒用的,甚至沒有解藥可用。他一定會想法子疏解,不然他熬不過今晚。得儘早找到他,免得有無辜的女子為他所害。」裴琰把衣袖還給張酒陸,冷峻地說道:「白狼目標大,他為人警惕,說不定早就發現了白狼。你加派人手,多放幾條狗出去,讓它們尋著氣味去找。」
「是。」張酒陸應了聲,轉身下樓。
裴琰又舉起瞭望遠筒,往象坑那邊看去,那裡已經搭了個簡易的小台子,李慈坐在台子上,手裡握著馬鞭,正沖面前的侍衛呵斥。
他擰擰眉,轉過望遠筒看向了齊霽風。
嘩啦啦一下,一隻灰色長尾雀掠過了裴琰頭頂,朝著齊霽風那邊飛去。馬場有鳥,毫不稀奇,就在裴琰準備轉開視線時,突然察覺到一絲異樣,他猛地抬起望遠筒,又看向了那隻長尾灰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