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拉上蕾絲邊的窗簾,不顧懷有身孕,轉身撲到床上打滾。
謝瀾之走了!
她的危險期也度過了。
孕期三個月後是安全期,夫妻完全可以同房了。
謝瀾之這些日子,看她的眼神很危險,一直在蠢蠢欲動。
搞得秦姝心驚膽顫的,很怕夜晚到來。
更怕晚上被謝瀾之抱著睡,畢竟對方的那個存在感……還是很強的。
秦姝開心地在床上來回打滾。
接下來的日子,她簡直不要太爽!
等謝瀾之回來,她的肚子月份大了,又到了不能同房的時候。
樂開花的秦姝從床上爬起來,笑吟吟地自言自語,
「人生得意須盡歡,嘚瑟一天是一天……」
*
秦姝的好心情,持續到轉天的中午。
婆婆陪公公外出交際,她坐在客廳擺弄茶具。
阿花嫂從門外走進來,臉色不太好看。
「少夫人,秦寶珠要見您。」
秦姝把剛沖泡的茶水,送到鼻尖嗅了一下,淡聲問:「她來做什麼?」
阿花嫂回道:「沒說,只說要見您一面。」
秦姝想到兩個月前,秦寶珠干出爬窗戶的丟人事。
她撂下手中的茶杯,纖細漂亮的手指,輕輕按揉著側額。
「讓她進來吧。」
「好——」
阿花嫂離開沒多久,臉上洋溢著笑意的秦寶珠來了。
她臉上的傷都好了,渾身綻放出即將做母親的光輝,氣息也變得柔和。
秦姝略微一挑眉,上下打量著秦寶珠,感覺她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堂姐,我給你賠禮道歉來了。」
秦寶珠走上前,把手中的禮物遞了過去。
坐在沙發上的秦姝,姿勢都沒有變一下,下頜輕點:「放桌上吧。」
秦寶珠的笑容一僵,看著儀態端莊的秦姝,隱隱感覺有點熟悉。
她為什麼會從秦姝的身上感受到……
跟謝夫人一脈相傳,仿佛生來就賦予的優雅和高貴氣質。
「這麼盯著我做什麼?我臉上有花?」
秦姝被秦寶珠看得心裡發毛,摸了摸臉,疑惑地問。
秦寶珠瞬間回神,把禮物放到桌上,訕笑道:「堂姐長得太好看,我一時看呆了。」
「……」秦姝滿臉無語。
秦寶珠這是吃錯藥了,還是嘴巴吃了蜂蜜。
秦姝唇角抽搐地問:「說吧,找我什麼事?」
秦寶珠坐在她身邊,臉上露出直達眼底的笑意。
「我們姐妹一場,又都懷孕了,我就是來找你說說話。」
一點都不誇張!
秦姝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
她渾身一激靈,越發覺得秦寶珠要出大招了。
秦姝眉頭輕蹙,嗓音清冷:「有話直說,別在這繞彎子了。」
秦寶珠臉上的笑容淡去不少,故作嬌嗔:「說什麼呢,我就是來看看你。」
秦姝按揉著太陽穴,扭頭對阿花嫂吩咐道:「送客,我累了,想上樓休息會。」
「是,少夫人——」
阿花嫂走到秦寶珠的面前,伸出手:「請吧!」
秦寶珠的身體瑟縮一下。
她回想起兩個月前,被關在小黑屋跪著抄書,阿花嫂糾正她的跪姿,藤條打在身上的痛感。
秦寶珠乾笑道:「我還有話要跟堂姐說,你先下去。」
阿花嫂不為所動,目光冰冷地盯著秦寶珠。
秦寶珠不得不眼神哀求地去看秦姝。
「堂姐,我真的有話跟你說。」
秦姝對阿花嫂揮了揮手,神色淡漠:「說吧,我聽著。」
秦寶珠看著阿花嫂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她身體放鬆地倒在沙發背上,翹著二郎腿,同情地看著秦姝。
「堂姐,明人不說話暗話,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一個消息。」
秦姝胳膊撐在沙發扶手上,單手托著下頜。
「嗯——」她語氣敷衍,懶洋洋的。
秦寶珠見不得秦姝這副,清冷自傲的模樣,眼底閃過一抹惡意光芒。
她仿佛有十足的把握,接下來能刺激到秦姝。
「謝瀾之不喜歡你。」
秦寶珠激動的聲音發顫,難掩不懷好意的調調。
秦姝眼皮子都不帶動的,風輕雲淡道:「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她的語氣,仿佛很失望。
秦寶珠覺得秦姝在裝樣子,實則心底在意的不行。
她揚著下巴說:「好姐姐,我今天要說的可不止這些,都說了要給你好好說說話。」
秦姝等得都有點不耐煩了,沒好氣道:「你要說就快點,別浪費我時間。」
她不耐煩的樣子,讓秦寶珠認為是惱羞成怒。
「當然,接下來,你可要聽好了。」
「你知道嗎?有人跟我說,謝瀾之生性涼薄,心狠手辣,是個冷血怪物。」
「感情是他隨時可以放棄的東西,他的野心如燎原之火,婚姻只是他的附庸品。」
「你是天生孕體又如何,不過是謝瀾之往上爬的階梯,他們這樣的人不結婚生子,都是有瑕疵的……」
秦姝聽得昏昏欲睡,卻是一句都沒往心裡去。
秦寶珠的嘴巴,還在嘚吧嘚吧說個不停。
無非是謝瀾之不需要感情,秦姝只是一顆棋子,是生育工具,永遠不會有人愛她。
半個小時後。
秦寶珠說得口乾舌燥,嗓子都啞了。
秦姝隨手端起桌上的茶水,遞到秦寶珠的面前,「口渴了吧?喝杯茶。」
「算你還有點良心!」
秦寶珠接過茶杯,猛地喝了一大口。
「嘖嘖……這是什麼茶,又苦又澀,還有股異味。」
秦姝眯起月牙般好看的眼眸,漫不經心道:「是洗茶水。」
就是沖泡茶葉,祛除灰塵、雜質的第一泡茶水。
秦寶珠不懂這些,「洗茶水是什麼?」
秦姝忍著笑說:「是好東西,喝了對你有好處。」
一聽這話,秦寶珠把整杯洗茶水都喝了,喝完還回味地咂吧了一下嘴。
她放下茶杯,見秦姝的神色平靜,直覺不對勁。
「剛剛說到哪了?哦……謝瀾之不喜歡你。」
秦姝點頭:「是的,他不喜歡我。」
秦寶珠滿臉同情,輕嘆道:「秦姝,你真可憐。」
秦姝眨了眨無辜的眼眸:「是啊,我好可憐。」
秦寶珠:「嫁給一個一輩子都不喜歡你的男人。」
秦姝:「嗯,男人不喜歡我。」
秦寶珠:「謝家就是利用你,你治好了謝瀾之,還給謝家生兒育女,妥妥的生育工具。」
秦姝:「利用我,我是工具人。」
秦寶珠:「等你生完孩子,身材垮了,謝家就會把你一腳踢開。」
秦姝點頭,惆悵道:「我太可憐了。」
秦寶珠忽然發現不對勁,秦姝為什麼沒有大吵大鬧,語氣也平靜的詭異。
她側眸去看,倚在沙發上,五官容顏嬌媚無雙的秦姝。
發現她眼底漾著愉悅的笑意,神色也是說不出的玩味。
秦寶珠哆嗦了一下,氣憤道:「你這是什麼態度,你不相信我?」
秦姝用輕鬆的語調,無辜地說:「信啊,我一直在聽呢。」
秦寶珠:「那你為什麼不生氣,為什麼不哭鬧?」
「你說的那些我都不在乎,為什麼要哭鬧?」
秦姝的反問,讓秦寶珠啞口無言,還感到一絲荒唐。
這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哪個女人聽到自己丈夫不愛自己,會這麼平靜,臉上還掛著燦爛笑容。
秦寶珠不甘這次,依舊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運了口氣,繼續道:「秦姝,憑你如今的醫術,完全可以投靠其他家族,找個愛你的男人幸福一生。」
秦姝眸色深了幾分,直覺要進入正題。
她嬌艷紅唇一開一闔,試探地問:「比如?」
秦寶珠想也不想道:「多了去了,京市的權貴之家,又不是只有謝家一個。」
秦姝黛眉緊蹙:「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上哪知道這些。」
秦寶珠來勁了,冷笑道:「就說謝家是在利用你吧,他們連門都不讓你出!」
她瞥了眼進廚房的阿花嫂,悄悄朝秦姝靠近。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這些日子不少人跟我打聽你。」
「他們想給你送禮,都被謝家攔下來了,也不知道是安的什麼心。」
這件事秦姝一清二楚。
都是家裡沒病人,還想跟她接觸的人。
秦姝懶得應付他們,都交給婆婆來處理了。
眼見秦寶珠說不出什麼有用的,秦姝伸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啊哈……我都困了,沒什麼事你回吧。」
秦寶珠還準備攛掇人呢,被突然打斷,臉色沉下來,不高興了。
「你這人怎麼回事,我好心好意為你著想,你怎麼一點都不上心。」
秦姝扯了扯唇,嗤笑道:「你說的都是一堆廢話。」
她也是昏了頭。
還以為是什麼人,想要通過秦寶珠拉攏她,進而算計謝家。
聽來聽去,秦寶珠是被利用的那個。
秦寶珠噌的一下站起來,指著秦姝的鼻子低吼道:「收起你這副萬事驚不起波瀾的狐媚子嘴臉,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你心裡肯定在意的不行,就是在裝樣子!」
秦姝盯著那隻手,眸色微冷:「你的手不想要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沁著刺骨寒意。
秦寶珠收起手,深呼一口氣,滿懷惡意道:「你還不知道吧,謝瀾之有個非常愛的女人。」
秦姝的手指微蜷,平靜面容有一瞬間無法保持。
秦寶珠嘲諷道:「當年謝瀾之為了心愛的女人,不惜雨中下跪,謝父氣得動怒,還用家法打了他。」
「這件事整個大院的人都知道,你秦姝又算什麼,不過是謝家延續血脈的工具。」
「他謝瀾之家世不俗,天之驕子,為了一個女人下跪,可見他有多愛對方。」
「秦姝,你就是一個小丑,謝瀾之根本不愛你。」
秦姝緩慢地坐直身體,唇角挽起一抹溫柔至極的微笑。
只聽她嬌媚嗓音,風輕雲淡地問,
「那個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