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發上的戚老,看著盈盈走來的女孩,如桃花般嬌艷的臉龐,皮膚紅潤白皙,不禁眼前一亮。
這姑娘長得可真俊,只是看起來都不像是成年的樣子。
戚老的心下有種微妙感覺。
這麼年輕的孩子,真的會治病救人嗎。
謝瀾之拉著秦姝的手,來到戚老的身邊,「阿姝,這是戚伯伯。」
一開始還有點緊張的秦姝,看著眼前和藹可親的老人,一顆心異常平靜。
她滿臉乖巧,神態尊敬道:「您好——」
戚老滿目慈愛:「好孩子,跟瀾之一樣喊我一聲伯伯吧。」
秦姝從善如流地喊人:「戚伯伯——」
戚老不住地點頭:「是個俊俏的孩子,瀾之有福了。」
他點頭不僅因為秦姝的容貌,還有她的談吐得體。
言行舉止張弛有度,不唯唯諾諾,目光清明,是個胸有溝壑的孩子。
這麼從容淡定的姑娘,配得上天之驕子的謝瀾之。
謝父見戚老一直用欣賞的目光盯著秦姝,心下一突,連忙出聲打岔。
「阿姝,你戚伯伯帶來一個親戚,身體不太好,你要不給看看?」
秦姝紅唇微揚:「好——」
她鬆開謝瀾之的手,瞥向坐在戚老對面,那個看著六十歲出頭,頭髮花白,臉色透著死氣的老人。
老人迎上秦姝那雙盈盈美眸,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
他氣息不勻道:「深夜前來叨擾小神醫了。」
秦姝立刻發覺,老人的態度可比前世收斂不少。
既不是一副吹鬍子瞪眼,也不是百般懷疑她的能力。
前世,秦姝沒少因為年輕,被這位老者以及他的家人刁難。
如果不是她把人給救回來,一家子都能把她給生吞了。
即便一家子事後,都對她感激不盡,厚禮也不斷。
秦姝每每想起那段,被人質疑挑釁的經歷,總感覺有苦說不出。
這一世,老人的態度轉變,應該是因為她如今是謝家兒媳。
這差別待遇……
秦姝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感。
她心下情緒暗涌,面上不動聲色地走到老人身邊,對其伸出手。
「麻煩您把手給我一下。」
老人非常配合,立刻把手遞給秦姝。
秦姝的白皙晶瑩指尖,剛搭上老人的脈搏,就知道與前世無二。
她紅唇微啟,嬌軟嗓音透著一點清冷:「您生病期間,是不是總是精神不濟,生活行為也發生了改變?」
老人臉上依舊是不達眼底的笑意,隨意地點了點頭。
秦姝鬆開他不受控制在發抖的手,輕聲緩語地問:「最近是不是總丟三落四,時常焦慮,情緒抑鬱,記憶力也減退,身體的協調性差,偶爾還會肌肉痙攣?」
此話一出,老人臉上的敷衍笑意消失。
知道內情的戚老跟延胡索,也露出肅穆表情。
戚老先忍不住了,皺著眉問:「你知道孫強得了什麼病?」
進入專業狀態的秦姝,眼底綻放出光芒,面無表情地點頭。
「老爺子得的是狂牛症。」
此話一出,客廳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放屁!哪有人會得狂牛症的,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個身穿西裝,頭髮油光鋥亮的年輕人,從門外進來。
男人氣勢洶洶地瞪著秦姝,恨不得把她給生吞了的怒意模樣。
秦姝的唇角沒忍住,一陣抽搐。
來了來了,他來了……
孫老爺子的親孫子,又來跟她叫囂了。
前世就屬這位情緒最激烈,幾次把秦姝罵個狗血淋頭。
當然,最後孫老爺子病好了以後,也屬他姿態最為卑微,被人按著頭賠罪。
孫文昊衝上前,指著秦姝的鼻子就開罵:「我看你才得了狂牛症,一張嘴就胡言亂語,你毛長齊了嗎就學人看病,我孫家可不是你們鄉野之村的那些無知村民!」
秦姝聽著跟前世沒多大差別的話,對孫文昊翻了個白眼。
這傢伙就是屬狗的。
脾氣暴躁的像是得了瘋狗病一樣。
秦姝瞥了眼安靜無聲的延胡索,唇角勾起一抹冷意弧度。
她一副不強求的淡然神態:「你們不想看病,那我就不在這打擾了。」
秦姝剛站起來,腰身被人霸道地摟住,熟悉的氣息湧入鼻息間。
謝瀾之摟著秦姝,眸光微冷地睨向孫文浩。
「給我妻子道歉!」
語氣凜然冷漠,還帶著淺淺的嘲弄。
孫文昊是知道謝瀾之的,這位可不好惹,可他依舊梗著脖子叫囂。
「憑什麼!你聽聽她說的話,那是人話嗎?!」
「哪有人會得狂牛症的,張口就來,我看她就是個騙子!」
謝瀾之唇角勾起陰鷙弧度,冷笑道:「不道歉,你試試看能不能走出謝家的大門!」
孫文昊的肩膀抖動了一下,氣勢明顯弱下去幾分。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嗚嗚嗚……」
倏然,客廳內響起女人的哭泣聲。
眾人循聲望去,是謝夫人拿著手帕擦著眼淚。
「嗚嗚嗚……老謝,阿姝肚子裡懷的是謝家金孫,我們一句重話都說不得,把人捧在掌心裡寵還來不及。
如今她被一個外人給欺負了,你跟瀾之根本護不住我們娘倆,明天我就帶阿姝回香江,好歹沒人敢這麼對我們大呼小叫的嗚嗚嗚……」
謝夫人的眼淚嘩嘩流,哭得鼻尖都泛紅了。
謝父心疼地摟著妻子,臉色一沉,盯著孫文昊的目光透著銳利。
「小子,阿姝是謝家兒媳,全家都把她當小祖宗寵著。」
孫文昊被謝父的狠辣目光釘在原地,啞口無言。
戚老神色淡淡地看著孫文昊,也不緊不慢地開口。
「文昊,我們這些老傢伙還在呢,輪得到你在這耍威風?」
坐在沙發上抹眼淚的謝夫人,暗自翻了個白眼,唇角勾起一絲笑意。
真以為有戚老在,就能這麼欺負他們謝家。
孫文昊見戚老都開口了,滿臉侷促,磕巴道:「可她、她是個庸醫!」
謝父騰的一下站起來,眸底凶光乍現,低聲怒吼。
「放你娘的狗屁!」
「老子的命都是阿姝給救回來的!」
孫文昊渾身一激靈,再無之前的囂張模樣,扭頭去看坐在沙發上的爺爺。
孫強耷拉著眼皮,唇角下沉,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沒發現爺爺的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低聲求救:「爺爺——」
孫強沒有回應,他不止手抖,身體也微微顫動。
秦姝發現這一幕,甩開謝瀾之的手,從衣袖處摸出一枚銀針。
她當著所有人的面,把銀針扎入孫老的鬼宮穴位。
也就是人中穴——醒腦開竅,調和陰陽。
孫老不停顫抖的身體,明顯有所緩解。
「你對我爺爺做什麼?!」
孫文昊見爺爺被扎了,衝上前去拉扯秦姝。
他的手,即將碰到秦姝的衣服時。
一旁的謝瀾之抬起大長腿,一腳把人給踹出去。
嘭的一聲!
孫文昊臉色慘白地趴在地上。
客廳內本就安靜的氛圍,越加靜謐無聲。
秦姝給孫老施完針後,兩隻纖纖玉指按他下顎兩處穴位。
「有沒有感覺腦袋裡有股麻脹感?」
孫老聲音虛弱:「……有。」
秦姝眉心緊蹙,沉聲道:「鬼門十三針只能緩解你的症狀,不能徹底根治。
你的病情症狀很迅速,發病至少有半年多,三個月後差不多就該準備後事了。」
孫強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滿目期冀地望著秦姝。
秦姝把手從他下顎移開,轉身踮起腳尖,從謝瀾之的上衣兜掏出手帕。
她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指尖,清冷嗓音透著肅穆。
「我沒辦法救你,但能為你續命十年。」
秦姝腰背挺直,眼底閃爍出自信的光芒,美得耀眼,又讓人驚艷。
前世,她只能為孫老續命三年。
這一世,以她的能力,續命十年不是問題。
一直安靜無聲的延胡索,語氣激動地發顫。
「少夫人當真能續命十年?!」
秦姝睨向神色興奮的延胡索,唇角勾起冷意弧度。
她質問道:「你知道孫老得的是什麼病,剛剛為什麼不解釋?」
秦姝能理解,延胡索想看熱鬧的心思。
只是這熱鬧出在自己身上,就讓她很不爽了。
延胡索心虛道:「我……我這不是想看看,少夫人醫術精湛到何種地步。」
「呵——」
秦姝紅唇發出冷嗤笑聲。
如果不是看在前世,孫老庇護過她幾年。
秦姝都不想跟這些,有八百個心眼的老狐狸摻和。
延胡索見秦姝黑眸清冷迫人,知道這人是生氣了,連忙對爬起來的孫文昊解釋。
「孫少,你爺爺的確是得了狂牛症,也叫又叫克雅氏病,以目前的醫術是無法治療的。」
孫文昊的臉色微變,像瘋狗一樣氣急敗壞地開罵。
「你個庸醫!在胡說八道什麼!」
延胡索:「這是真的,你爺爺也知道……」
孫文昊:「你個庸醫!閉嘴!再胡扯,我揍你!」
秦姝冷眼旁觀兩人,展開一番激烈的唇槍舌戰。
以孫文昊的一根筋的脾氣,延胡索很難勸說對方接受。
「瀾之媳婦——」
戚老忽然喊了秦姝一聲。
秦姝臉上情緒快速收斂,眸光溫和地看向老人。
戚老滿臉嚴肅,聲調微沉地問:「孫強這病,你真的能治?」
秦姝搖頭,解釋道:「不能治,只能續命,以秦氏古醫秘術為孫老續十年的命。」
戚老暗自點頭,瞥向靜默無聲的孫強,「最終決定在你,你看要不要瀾之媳婦給你治。」
孫強看向還梗著脖子,跟延胡索叫囂的孫子。
他沉聲呵斥:「文昊,你跪下!」
老爺子的話剛出口,孫文浩嘭的一聲跪在地上。
落地有聲的沉悶聲響,聽著就讓人感覺很疼。
孫強眼底閃過一抹痛色,對秦姝示弱道:「孩子,我這孫子對你並無惡意。
他是我一手養大的,性子比較衝動,一遇到我的事就犯渾,我替他給你賠個不是。」
說著,老人對秦姝緩緩低下頭顱。
秦姝臉上的平靜再也無法維持,快速拉過謝瀾之,躲在他的身後。
她悄悄探出頭,對還低著頭的孫老,語氣急促地說,
「您別這樣,他對您一片孝心,也情有可原。」
孫文昊見爺爺因為他低頭,眼眶微微泛紅,膝行上前。
「爺爺,是孫子的不是,我知道錯了。」
孫老見秦姝並未為難他們,眼底的情緒明顯鬆緩。
他摸著孫子抹了頭油的頭髮,低聲呵斥:「既然知道錯了,還不跟你謝嬸嬸道歉。」
躲在謝瀾之身後的秦姝,差點來一個平地滑倒。
嬸嬸?
前世喊她庸醫、騙子的張揚跋扈孫少,竟然喊她嬸嬸。
她這一世的輩分,未免有點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