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謝瀾之急促的擔憂聲。他認為王秀蘭常年跳舞有體力,身嬌體軟的秦姝,不是她的對手。
秦姝一個不小心,小胳膊小腿都能被人折斷了。
聽到謝瀾之緊張的提醒聲,秦姝眸光微閃,柔軟的身軀極快地避開。
「嘭!」
王秀蘭衝過來的速度太快了。
她一個重心不穩,狼狽地摔在地上。
秦姝抬眸,與謝瀾之瞳孔緊縮的擔憂黑眸相撞,對他安撫地笑了笑。
她走到趴在地上哭的王秀蘭跟前,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
聲音略沉道:「給我道歉!」
別看秦姝之前可以笑著懟人,心底的怒火一直壓著。
被人罵水性楊花,污衊跟別人有染,她怎麼可能不生氣。
「哇——」
王秀蘭一聽這話,嚎啕大哭起來。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秦姝無理取鬧,在欺負她。
天地良心,除了之前那兩巴掌,她就沒再動王秀蘭一根手指頭。
「這是怎麼了?」
穿著護士服的劉翠娥,推著醫用小車進來,看到屋內的混亂場景,不禁驚訝地問。
王秀蘭的哭聲停下,抬起頭,露出左右臉頰均勻的巴掌印。
「劉姐,快幫我喊人來!有人動手打我!」
聲音尖銳刺耳,震得人耳膜發疼。
王秀蘭看到劉翠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雙眼爆發出驚人的亮光。
她指著不遠處的秦姝:「就是她打的我!」
劉翠娥看向神色淡然的秦姝,以及表情冷漠無溫的謝瀾之。
「這好好的怎麼動手了。」
她走上前,把王秀蘭從地上扶起來。
劉翠娥不了解事情的原委,決定從王秀蘭入手。
渾身都疼的王秀蘭,緊緊握著劉翠娥的手,氣急敗壞道:
「劉姐,秦姝就是個潑婦!沒結婚前她就在村裡有好幾個相好的!」
「她生活不檢點,跟男人勾三搭四,這樣不知羞恥的狐媚子,就該滾出營地!」
劉翠娥本來都把王秀蘭快扶起來了。
一聽這話,快速收回了手。
「嘭!啊——!」
王秀蘭又一次摔在地上。
劉翠娥慌亂地抬手,挽起耳邊摻著銀絲的碎發。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王秀蘭,非常歉意道:「抱歉,忽然想起來隔壁病房有人要輸液。」
話說完,也不看屋內三人的反應,她逃命似的離開病房。
笑話!
京市高門老謝家,誰敢看他們家的熱鬧。
謝瀾之是謝家唯一的兒子。
謝家怎麼可能讓他娶一個,不清不白的姑娘。
「哎!劉姐!劉姐!!」
地上的王秀蘭,聲音焦急地喊人。
「你相信我,秦姝就是個搔首弄姿的狐媚子,你幫幫我,我要去揭露她的真面目!」
打開房門的劉翠娥,聽到這話臉都白了。
她神色慌亂地看了眼外面的走廊,見沒人,轉手把門關上。
劉翠娥回過頭,表情嚴厲地看著王秀蘭。
「王秀蘭同志,這話可不能瞎說!」
「一個女人的清白多重要,你這麼說秦姝同志,她還要不要活了。」
王秀蘭從地上爬起來,哽咽道:「是真的!秦姝的名聲在村子裡早就壞了!」
劉翠娥簡直不知道說她什麼好。
這姑娘看著是個機靈的,實則又蠢又傻。
劉翠娥跟她掰扯並不清楚,扭頭去看坐在床上的謝瀾之,跟湊近他耳邊說悄悄話的秦姝。
就在剛剛,秦姝發現劉翠娥的態度,似乎有點不對勁。
她把謝瀾之當做洪水猛獸般忌憚,秦姝一時好奇就問了當事人。
「劉護士長為什麼這麼怕你?也不是怕,就是很隱晦的忌憚,她自以為沒人發現,其實一眼明了。」
謝瀾之瞥了秦姝一眼,語氣複雜地說了一句話。
「她知道我的身份。」
短短一句話,讓秦姝意識到了什麼。
她眨了眨眼,試探地問:「這裡還有誰知道你的身份?」
謝瀾之說:「駱師、敏姨,阿木提。」
秦姝睜大雙眼:「還有嗎?」
謝瀾之又道:「劉護士長的丈夫應該也知道。」
秦姝問:「沒了?」
謝瀾之點了點頭。
秦姝眼神非常稀奇地盯著他,像是在看一個稀有物。
一個擁有不俗家世的將門虎子,竟然在軍營隱姓埋名,實打實的靠自己成為高級軍官。
她一直以為營地的人,都知道謝瀾之的身份,他才有如今的成就。
秦姝覺得她對謝瀾之的了解,似乎太片面了。
也就在這時,劉翠娥開口了。
「謝團長,秦姝同志,你們看這事怎麼處理?」
王秀蘭想要向上面舉報秦姝,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就算後面被證實,她所言都是假的,秦姝的名譽也會受影響。
謝瀾之眼神冰冷地盯著王秀蘭,對門外喊了一聲。
「阿木提!」
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抱著一盆飯的阿木提,面無表情地走進來。
「團長!」
謝瀾之指著王秀蘭,說:「把人帶走,問問什麼情況。」
王秀蘭的家世普通,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能查到秦姝的情況。
她語氣太過篤定,很難不讓人懷疑,是誰跟她說了什麼。
「是!」
阿木提走進房間,把飯盆放到桌上。
王秀蘭的臉色蒼白,驚慌失措道:「不,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是秦姝不要臉,是她……」
她話沒說完,就被阿木提捂著嘴巴,態度強硬地帶出房間。
劉翠娥也趁機告辭離開。
安靜的房間內,謝瀾之跟秦姝大眼瞪小眼。
秦姝倏然癟嘴,伸出紅彤彤的掌心,嬌聲道:「好疼。」
她之前打王秀蘭的那兩巴掌,可以說是不留餘力。
那麼用力,導致她的手又紅又疼。
謝瀾之盯著眼前的小手,雙眉緊皺,想要上手幫秦姝揉揉。
他伸到半空的手,在即將碰到秦姝時,不知想起什麼,猛地頓住。
謝瀾之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抿唇著問:「很疼?」
秦姝輕哼道:「肯定很疼啊!」
打人哪有不疼的。
這可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
謝瀾之盯著她故作委屈的臉,面色嚴肅地說:「下次不要打人了。」
秦姝笑了,唇角勾起戲謔弧度:「這可為難我了,看見蠢的,犯賤的,我這手就不受控制。」
王秀蘭看起來賤嗖嗖的,就挺欠抽的。
謝瀾之瞧著秦姝漫開笑意的眼眸,非常突兀地問出一句話。
「你跟楊雲川還保持聯繫?」
秦姝臉上的笑容頓消,皺著眉問:「你什麼意思?」
從謝瀾之的嘴裡,聽到楊雲川的名字,讓她心下感覺很怪異。
謝瀾之深深看秦姝一眼,聲音淡淡道:「三個月前,你二叔說你有要結婚的對象,秦家會把你堂妹嫁給我,他們在電報提到那個叫楊雲川的知青,說你們……」
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臉色冷冰冰的,極為難看。
秦姝好奇地問:「他們說了什麼?」
謝瀾之偏過頭,冷漠道:「情投意合。」
秦姝紅唇揚起冷笑,白淨臉龐籠罩著一層寒意。
原來如此。
二叔一家還真是煞費苦心。
前世,在二叔給京市發電報的時候,村里開始傳她跟楊雲川處對象的流言。
秦姝看著偏過頭,露出線條輪廓完美側顏的謝瀾之。
這個男人不知道內情,她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
秦姝坐在病床上,用輕柔舒緩的語氣說:「我跟楊雲川沒有任何關係,之前的談婚論嫁,是因為有人在村里傳,我跟他處對象的流言。」
「那時候二叔給你們家發了,秦寶珠會嫁過去的電報,正巧家裡問我願不願意嫁給楊雲川。」
「我想著嫁誰不是嫁,就點頭同意了。」
謝瀾之猛地回過頭,眼神灼熱地凝視神色平淡的秦姝。
一種名為驚惶的情緒將他包圍。
後怕的緊張情緒,像是一根緊繃的琴弦。
如果不是秦寶珠突然悔婚,秦姝就會嫁給那個知青,他們會就此錯過。
謝瀾之眼眸漆黑如墨,意有所指地說:「你爺爺去世前對謝家說過,秦家取名為姝的姑娘,會是謝家的兒媳。」
秦姝滿目詫異,喉嚨發緊,說不出一句話來。
爺爺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這事。
謝瀾之俊美略顯斯文的臉色,頗為譏諷道:「你二叔說你跟人情投意合,我父親派人去打聽過,確定消息屬實後,決定讓我娶你堂妹。」
他不蠢。
通過秦姝的所言,已經明白秦二叔一家的如意算盤。
一切都發生的太巧了。
要說背後沒有他們的手筆,謝瀾之是不信的。
秦姝的臉色更詫異了,可以用震驚來形容。
她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內情,謝家在確定她心有所屬後,才決定娶秦寶珠。
秦姝壓下心底的洶湧情緒,對面色不虞的謝瀾之,出聲打趣。
「看來我們還挺有緣分,兜兜轉轉,還是湊到一起了。」
謝瀾之沒說話,垂眸盯著秦姝掌心泛紅的那隻手。
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猶豫,握著秦姝的手,送到嘴邊輕輕吹了吹。
「以後不要打人了,弄傷自己不值當的。」
男人板著一張冷漠的臉,低柔的嗓音讓人動容。
秦姝挑眉道:「打人是挺疼的,不過出氣的感覺很爽。」
「以後有人欺負你,我幫你。」
謝瀾之說完這句帶有宣誓權的話,又對著秦姝的手吹了吹。
入目的五指纖細柔軟,讓謝瀾之無法理解。
這么小的手,打人的力氣哪來的。
秦姝盯著眉宇間一片認真與憐惜的男人,心口滋生出不知名的陌生情緒。
她的目光太過灼熱,存在感也很強。
謝瀾之掀起眼帘,與秦姝漾著清淺笑意的美眸對上。
兩目相對,空氣中交織著朦朧的曖昧氣息。
謝瀾之視線落地秦姝微抿的紅唇上,然後,緩緩地低下頭。
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
近到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聲。
只要謝瀾之再稍稍靠近,他們就能親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