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季朝一大早就帶著弟弟妹妹來了病房。
季牧野眼神落在門外,裝作不經意詢問道,「你們媽媽呢?」
季朝抬頭道,「媽媽去機場接人了。」
一旁的季則開心分享道,「爸爸,媽媽說要給我和哥哥介紹一個很重要的人!」
男人莫名想到了陸夕檸昨日接的那個電話,還有她聲音里的雀躍和興奮。
陸糯糯聽到兩個哥哥的話,歪了歪腦袋補充道,「是老龔……」
聞言,季牧野雙眸緊縮,神經繃緊,腦海里突然蹦出另一個問題。
如果陸夕檸沒有領證,只是和男人在一起了呢?
只要想到存在這種可能性,季牧野就覺得如鯁在喉。
一股難以言明的滔天浪潮在他心頭炸裂,快要將他的理智溺斃,強忍下內心潮湧的思緒,他把小糰子輕柔地提到自己的懷裡。
後者突然騰空咦了一聲。
陸糯糯回頭看到是自己的便宜爸爸,蹬了兩下小腿,乖巧地被他抱在懷裡。
她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迷茫地看他,「叔叔?」
季牧野摸了摸她頭頂毛茸茸的頭髮,輕聲詢問,「糯糯,能告訴叔叔,你媽媽的老公是誰嗎?」
陸糯糯的語言系統,比其他一歲多的孩子豐富,她立馬明白了季牧野的意思。
小傢伙揚起燦爛的笑,「老龔,媽媽喜歡。」
她還補充了一句:「糯糯也喜歡。」
季牧野只覺得一口悶氣堵在嗓子眼,卻始終無法吐出來。
相較於這邊病房裡冷臉的男人,不在狀況內的三小隻,另一邊的陸夕檸是真的開心。
她剛到機場,就看到好姐妹已經在出口等著。
對方一頭利落短髮,中性隨意穿搭透著張揚不羈,雌雄難辨的漂亮臉蛋在人群中很是顯眼。
龔韻雪朝她揮手:「老陸,我在這裡!」
多年不見的兩人緊緊擁抱。
陸夕檸一身淺灰色素麻連衣裙,不施粉黛依舊美得如仙女般令人移不開視線。
兩個人是不同風格的美女,卻同樣吸引著周圍人的目光。
龔韻雪是風景攝影師,每年都在全球各地飛,她的作品總能帶給人靈魂上的撞擊,卻很少有人知曉這位享譽國際的攝影大神,其實是個女孩子。
「老陸啊,快點回去吧,我可太想咱們家寶貝閨女和兒子了。」
龔韻雪也是陸糯糯的乾媽。
雖然不常在國內,但每個月都會有從全球各地寄回來的禮物。
「孩子在實驗室,回去就能瞧見了。」
「那快點走,我給咱閨女買了塊粉色原石,給咱兩個兒子買了……」
回到實驗室。
陸夕檸先送好友回客房洗漱,「你先洗澡休息下,我去接孩子回來。」
龔韻雪迫不及待道,「快去快去。」
只是她剛打開門就看到了門口的一大三小,女兒被季牧野抱在懷裡,兩個兒子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睜著黑曜石般的眼睛看著她。
驟然看到相似的四雙眼睛,陸夕檸的心裡有一瞬間的恍惚。
季朝率先出聲,「媽媽,你回來啦。」
陸夕檸笑著點點頭。
陸糯糯從男人懷裡朝她伸出雙手,陸夕檸趕緊去抱女兒。
男人的視線掠過客房內一閃而過的高挑身影,薄唇緊抿,身上的氣壓越來越低。
那間客房,是陸夕檸偶爾做實驗回來晚了,怕吵醒孩子會睡的屋子。
連季牧野都沒有住進去過。
但現在卻被另一個男人住了進去。
「季牧野,你鬆手。」
「叔叔?」
季牧野猝然驚醒,瞧見上一大一小兩張相似的臉上滿是疑惑。
孩子的胳膊已經摟著陸夕檸的脖子,但腿還被他抱著,此刻滿目不解看著他。
他急忙鬆開手道,「抱歉,想事情走了神。」
陸夕檸側開身讓季朝和季則進來。
季牧野依舊站在門口,垂眸看著她眼底的喜悅和放鬆,然而這些卻是另一個男人給予她的好心情。
季則好奇地詢問,「媽媽,你接的人回來了嗎?」
陸夕檸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細語道,「嗯,回來了,她在洗澡,一會兒媽媽介紹你們認識。」
她對兩個兒子笑道,「以後會多一個親人陪你們,媽媽相信,你們會喜歡她的。」
陸夕檸的話,像一根穿楊而過的箭矢直中季牧野的心臟。
男人面容冷靜如刀鋒,漆黑的眸底醞釀著狂風暴雨,面上卻依舊是風平浪靜。
直到陸夕檸將目光重新放在季牧野的身上,並告訴他,「季牧野,今天家裡不方便讓你進來,你先回病房休息吧。」
腦海里的理智和怒意在拔河。
本是勢均力敵的平衡,因為她的這句話被徹底打破。
季牧野的臉色極冷,像寒冬臘月凝結的冰霜,連聲音都帶著凍徹人心的冰渣。
「為什麼不方便,因為有別的男人?」
陸夕檸不想在今天和他吵架,她把懷裡的女兒放下,讓她帶兩個哥哥去客廳玩。
她直接拽住男人的衣袖,拉著他去了門外樹下。
季牧野眸色愈發深沉,平靜的神情消失殆盡,怒意勝過理智,沖刷到他心房四周的壘堡,流淌出磅礴且無所遮掩的情緒。
他上前一步將她抵在樹幹上,單手貼著她後腰,替她擋住樹幹的不平紋路。
季牧野冷聲道,「怎麼,怕被裡面的人發現你和前夫牽扯不清?」
濃郁的荷爾蒙撲面而來,陸夕檸抬眸撞進男人眼瞳深處,被裡面的暗流怔住。
她撇開臉淡淡道,「你別瞎想,她知道我和你的事。」
季牧野眸色深邃如海,嘶啞的聲音帶著緊繃,「你要把他介紹給小朝和小則?」
陸夕檸點頭,「她是我很重要的家人,我希望我最在意的人能相互熟識,而且她短時間內不會出國,小朝小則也留在我身邊,正好……」
季牧野放在身側的另一隻手猛然緊握成拳,他已經不敢高估自己的自制力。
在眼前這個女人面前,他一直都是潰不成軍。
季牧野覺得眼前有些發黑,胸口甚是憋悶,心悸、發汗、手抖,之前好不容易痊癒的病狀似有捲土重來的趨勢。
空氣中充滿了劍拔弩張的意味,他面色冷沉咬著牙道,「你……」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陸夕檸顧不得男人不對勁的情緒,看到「龔韻雪」的來電急忙接起,壓住通話口側身小聲地回應。
「嗯,在門口,馬上回來。」
「哄好我兩個兒子,你不就能如願當他們……」
話音未落,面色青黑的男人朝著她倒了下來,陸夕檸急忙接住他。
「季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