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數不清的邪魔和凶獸好似嗅到了絕頂美味一般,瘋狂朝著某個方向奔涌而去。
數不清的黑洞在地面與上空出現,不斷吞噬掉這些邪魔與凶獸,令人牙酸的咯咯咀嚼聲響徹不絕。
「噗——咳咳咳——」一道身影半跪在地,不斷咳出黑血,他的右手已經不見蹤影,身體上有不少坑洞,不斷湧出黑血。
黑血如油脂泥漿滴落湧出時還沾染著火星子。
無盡瘋狂咳嗽著,臉上緋紅一片,充血的雙眼中滿是詭異的笑意,他也真的笑出了聲。
「元鳳真火……哈哈哈……竟是這東西……」
「陰溝裡翻船了啊……」
無盡捂著肚子,踉蹌著起身,隨手抓住一隻被引誘而來的凶獸塞進嘴裡,大口大口吞吃著。
好餓,好餓,好餓!!
無盡一邊吞噬,試圖恢復力量,可是不夠……這些渣滓根本對他的傷勢起不了作用!
「嘔——」
又是一口口黑血吐了出來,帶著各種殘肢碎塊,他吞噬進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元鳳真火自內破壞了他的根腳,那隻饕餮吞掉了他的一隻手,讓他的身體出現了破損,就像是完美的容器有了個無法修補的裂縫。
那隻孔雀的玄陰黑炁也有點意思,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那黑炁雖傷不了他的根腳,但他吃進去的東西全被那黑炁所腐。
這三者若是單出,未必能將他傷至這般,可一套組合下來,竟成爆傷。
這傷害在他體內相輔相成,循環不衰了起來,暴食無盡的身體,從內變成了個不斷崩壞的篩子!
忽然,無盡神色一凜。
猛的撐地而起,躍至高空,在他躍起的同時,一隻巨手從他方才所處之地破土而出,整個域外都為之一顫,似大地在怒吼,發出的暴怒一擊。
眼看無盡要被巨手抓住,灰濛濛的穹頂上大霧也聚成一隻手,那隻手似握著滔天權柄,一上一下與大地所化的巨手對撞在一起。
無盡被對撞的力量掀飛,還沒撞出多遠,天上地下湧現的力量又齊齊出現在身上,他就像是被拉扯住兩端的繩子,陷入僵持中。
「霓皇阿姊,非要與我們手足相殘嗎?」
帝陀的聲音自穹頂大霧中響起。
顯然,空中出現的巨手乃是她的權柄所化,而大地之怒所化的手則是霓皇的力量。
霓皇並未回應,穹頂上響起帝陀的嘆息,權柄所化的帝印覆壓而下,擊垮了大地所化的巨手,順勢將無盡捲走。
崑崙墟中,霓皇睜開眼,垂眸看著自己的左手。
她的左手在很早之前就被無盡給吃掉了,之後她便以泥塑代替左手。
以泥塑左手對上帝陀的權柄帝印還是有些勉強。
「可惜了……」
她犧牲左手將元鳳真火藏在無盡腹中,現在彌顏已取到真火,從內部傷了無盡的根腳。
無盡傷勢頗重無法直接破碎虛空回到混沌領域,只能走域外這一條路,她在域外設伏,想要趁現在徹底滅了無盡,但還是被帝陀出手攔截。
失望?有一點。
但帝陀會出手,霓皇並不意外。
砰的一聲,霓皇的左手連同左臂一起炸掉,被毀掉的不止是她的泥塑之手,還有她的真身。
對此,霓皇神色淡漠,好似早就料到會這樣。
修羅六帝之間,可以互相廝鬥,卻不能殺死彼此,這是自他們誕生時起就刻在他們神魂中的法則。
就如修羅六孽道,缺一不可,缺一便會全盤崩壞。
此番她的的確確想要違背法則殺了無盡,甚至只差一毫,她就成功了。
真身左臂崩壞,便是法則對她的懲戒。
霓皇垂眸看著自己的泥塑身,她能聽到六孽怒聲道在她靈魂中咆哮,她的根腳和本源震怒於她的背叛。
可那又如何?
若無法自如控制怒生之力,那她就不是暴怒之主,而是暴怒之奴。
就如帝陀那般,被權欲所左右,為權欲所奴役。
她必須成功,唯有如此,她才能去見她的硯兒……
……
混沌領域,權欲浮島的宮闕中。
帝陀高坐在王座上,無盡氣息奄奄的癱在長階之下,宛如死狗一般。
一個個的權欲修羅入殿,被黑洞吞噬,可要不了多久,這些修羅就會化為沾著火星子的黑血肉塊被無盡給嘔出來。
不知過去多久,再無權欲修羅進殿。
殿中只有無盡痛苦的喘息聲,帝陀高坐在王座上,她長睫毛低垂,絕美容顏陷在陰影里,似在衡量著什麼,又似神遊天外。
布料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
無盡手肘撐著地,一點一點的朝長階上爬起,帝陀眼睫顫了顫,終於有了點反應,她就這樣靜靜看著無盡朝自己爬來。
神情淡漠,像是看著一個與自己毫無干係的人,無悲無喜亦無怒,眼中只有審視與衡量。
好一會兒過去,無盡才爬到她的腳邊,抬手握住了她的腳踝。
「給我!」
無盡聲音沙啞,雙目因飢餓已呈赤紅:「那些修羅不頂飽,我要你,給我吃……」
帝陀足尖輕抬,勾起他的下巴。
「元鳳真火損了你的根腳,即便我犧牲自我的根腳也讓你吃,你只夠你痊癒八成。」
「而我勢必大傷元氣,若無絕對的力量,我麾下的權欲修羅們也不會為我所驅策。」
權欲者,最是現實不過。
強者為尊,就是此處的法則。
「無盡,你不值得我犧牲。」
帝陀的回答並不讓人意外。
無盡扯了扯嘴角,像是餓狠了的野獸,嘶啞笑出了聲:「這世間有誰能值得你犧牲?」
帝陀微笑:「沒有。」
她稍稍前傾了身子,眼神纏綿溫柔,仿佛無儘是她摯愛的情人。
「你重傷至此,不夜花死遁逃跑,我倒是不擔心不夜花,她是我們六人中最能改變世界的存在。」
帝陀伸手輕撫無盡的面龐:「我會將十難抓來,吃掉他的根腳,留他一口喘息餘地,也能叫你恢復不少。」
無盡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他拉住帝陀的手,一口咬住,咽喉處溢出野獸般的嗚鳴:
「可我現在還是很餓,非常餓,我忍不住……」
帝陀無奈般的嘆了口氣,將手抽離出來,玉足勾起他的下巴,恩賜般道:「無盡,你又讓我破例了一次。」
隨著無盡迫不及待的靠近,帝陀輕攥住他的發,低笑道:「以後你得更乖一點聽話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