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嫵原本是真不想搭理燭九陰和燭幽這父子間的愛恨情仇的。
可等這對父子正面扯頭花後,青嫵漸漸品不出不對味兒了。
「首先,咱們來捋捋這邏輯。」
「在多年以前,咱們牛批的燭神九陰因為孤單寂寞冷,拉一坨大的,也就是燭幽你,又當兒子又當趣兒的給他解悶。」
青嫵一開口,兩條龍的臉色都一頂一的難看。
她無視,她繼續:「你倆父慈子孝好些年,某天咱燭神九陰老夫聊發少年狂,不想當爹了,他決定嘎了你。」
青嫵一指燭幽:「瞬間你從好大兒變成了爹不要的小可憐,你可太委屈了,那麼大個爹,怎麼突然就翻臉了呢?」
「你恨他拋棄你,不要你,要殺你,然後你窺視了未來,決定給修羅族當狗,死了也要爹爹的愛。」
「而你……」青嫵指向燭九陰,笑容更玩味:「讓我猜猜看,你對燭幽突然痛下『殺手』是因為你也窺探了未來吧。」
燭幽面色驟變。
青嫵一字一句:「雖然不知道你窺探出了什麼玩意兒,但看上去,你當初所謂的『痛下殺手』,更像是想把這個蠢兒子從自己身邊趕走。」
「先前你對燭幽說,『窺探未來看到的是真正的未來,還是被時間所愚弄』。這句話怕不是你自己的血淚教訓吧?」
時間長河中,死一般的寂靜。
燭九陰抿緊了唇。
他閉上了眼,許久過後,他才將眼睜開,面對現實:「是。」
「一切都因我而起,我是愚者。」
燭幽死死盯著他:「什麼……意思?」
燭九陰沉默了幾息,道:「我以自身血肉與逆鱗造出了你,你與我不同,你生來便是活的,是自由的。
不會如我這般永生永世被困在時間之中,困在鐘山之內。
我創造出了你,卻又深深嫉妒著你。」
燭幽怔怔的看著他,從未想到有朝一日會從燭九陰嘴裡聽到這些話。
燭九陰……他認知中那位一直高高在上,對他嫌棄又厭惡的父親,竟會嫉妒他?
而他……是自由的?
燭九陰看著他:「我妒忌你,所以我欺騙了你,告訴你你也如我一般,是時間的囚徒,無法離開鐘山。」
「是我將你一直困在我的身邊。」
「我惶恐於你會擁有我沒有的自由,於是我窺探了你的未來……」
燭九陰所看到的未來中,燭幽會為他而死,為他犧牲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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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刻,燭九陰感到了恐懼,比起嫉妒惶恐於燭幽擁有自己沒有自由,他竟更害怕失去這個由自己創造出來的『孩子』。
於是乎他對燭幽下了『殺手』,他要讓燭幽畏懼自己、憎恨自己,如此一來的話,這個孩子便不會再為自己這樣一個惡劣的父親走到犧牲自我的結局了吧?
可時間會懲罰每一個窺探未來的愚者,到頭來,燭幽還是為了他走到了這一步。
燭九陰娓娓道來了一切。
燭幽怔怔失神。
彌顏撇了撇嘴,冷幽默道:「這算不算是另一種『殊途同歸』呢?」
青嫵配合的「哈哈哈」了三聲。
或許換做其他心腸軟有良心的人,聽到這對父子的『愛恨情仇』會感慨一句造化弄人,好可憐、好悽慘、好讓人痛心~
但在場不是人的,誰是個軟心腸呢?
這般落井下石,自然引來了燭幽仇視的眼神,
青嫵拊掌笑道:「你瞪個啥呢,你為你爹與修羅族狼狽為奸,整出那麼多破事來,咋的,就你慘?就你孝感天地?就該體諒你?」
「還有你。」青嫵看向燭九陰,神情冷了下來:「你不止一次窺探過未來吧,我很好奇一件事,你與我阿娘的相識,是巧合,還是故意的?」
燭九陰臉色變了下,他抿緊了唇。
他與霜霜的相識的確是巧合,但相識之後,他沒忍住窺探了未來。
那一次,他並未看到太多未來,卻得到一個重要的線索。
未來有一天,他或許可以離開鐘山,而關鍵就在霜霜身上。
也是這個原因,他才會與霜霜越走越近。
燭九陰承認,他的初衷是不乾淨的,但與凌霜(穆傲雪)相處久了,他又是真真切切的,將她視為了重要的人。
可現在解釋這些並沒有意義。
青嫵當他默認了,她頷首道:「所以,從你我初見的第一面時起,你就在算計我。」
「那般隨意的就認我當了女兒,那般輕而易舉的愛屋及烏,那般步步為營的將時間神徽藏我身上。都是假的,都是為了你兒子,是嗎?」
燭九陰半晌沒有做聲,須臾後,他扯出一個笑,那個笑看上去風淡雲輕,沒心沒肺。
「是啊。」
「這都被你發現了,不愧是醜女兒。」
青嫵挺平靜的,「我在崑崙墟時,你說讓我替你將燭幽誘到三界來,你要他的肉身。你覺得,我還願意叫你一聲死爹,為了你的安危,我定會幫你將燭幽帶出三界。」
「你覺得,若我提前知曉,帝陀會派出無盡追殺燭幽,會擔心危險,會放棄替你救兒子?」
「所以你利用咱倆間那點稀薄的父女情,玩我和玩狗似的,幫你把你兒子從修羅族手裡救出來。」
燭九陰久久不語。
青嫵的質問,他反駁不了。
的確是他利用了青嫵,利用了她的重情義,利用了她的守承諾。
青嫵的眼神很平靜,與上一次在域外和他『翻臉』時的一口一個『您』不同。
那時的她會故意疏遠冷淡。
但此刻的青嫵,只有平靜,無悲無喜,也不憤怒。
她看著他:「燭九陰,你真的挺沒意思的。」
蕭沉硯也已停下了給燭幽的治癒,他走到青嫵身邊:「帶燭幽出三界算一件事,我出手替燭幽療傷算兩件事,最後一件事抵了燭神九陰你將我們從頭算到尾,四件事皆已做完。」
「青嫵與你,恩債兩清。」
蕭沉硯聲音落下時,彌顏已走到另一角,糜蘇和南方鬼帝也早已站好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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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九陰和燭幽陷在了包圍之中。
青嫵摩挲著手背上的時間神徽,平靜詢問:
「咱們現在徹底兩清了,我們現在出手宰了你們父子倆,也不算背信棄義了吧。」
「您覺得呢。」青嫵沖燭九陰微笑:「死、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