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幽曾窺探過未來。
在他所窺見的那個未來中,混沌世界重現,時間不再存在,他所摯愛的、怨恨的父親,終於迎來了自由。
終於……不用再作為時間的『囚徒』,不生不死的活在這個世間……
那宛如信仰般的畫面,一夕之間,在燭幽眼前被撞裂,如碎鏡般,支離破碎。
碎片風化成沙,似是時間在嘲弄他的愚蠢和不自量力。
「都是……假的?」燭幽的聲音嘶啞的都變了調。
彌顏快鳥快語:「變回混沌世界,時間就會消失,可你依靠的是時間之力窺測的未來,你看到的未來時間都不存在了,你憑什麼去看?這不是悖論嗎?」
「再者說,你覺得這樣是還你這渣爹自由?他現在雖是以不死不活的狀態存在著,但只要時間在,他就存在,這點沒錯吧?」
「你怎麼確定你消滅時間是還他自由,不是徹徹底底的殺死他?」
燭幽搖搖欲墜,哇的一聲,一口又一口吐血不止。
彌顏舉起雙手,對青嫵和蕭沉硯道:「你們作證,我什麼都沒幹,他這屬於碰瓷。」
燭幽咳血不止,像是要把命都咳沒了,但青嫵一行人都沒有絲毫動作,對其的生死都表現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燭幽愴然慘笑,他看著燭九陰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的確確是個蠢貨。」
「也不怪乎你當年對我下殺手,親手造出這樣一個蠢貨來,換做是我,也會想要毀掉。」
燭九陰嘴唇翕動,卻沒說出什麼來。
燭幽也垂眸不再看他,只自嘲的笑著:「可是啊,至少有一點我成功了。」
「你還需要我的肉身不是嗎?父親。」
「即便厭惡我入骨,但這具身體切切實實對你有用,如此便行了。」燭幽眸光偏執,「這樣也好,時間不滅,你便永生,以後無數的日日夜夜裡,我的肉身都將與你長伴。」
他抬眸,眼神狂熱,露出血腥的笑容:「你永遠也無法擺脫我。」
青嫵和彌顏看著他得意的模樣,表情一致的眯起了眼。
蕭沉硯注意到了,抿了下唇。
罕見的沒有因兩人這等默契而拈酸吃醋,他就是想到了曾經被『家賊野賊』攪得雞犬不寧的三十六重天。
在某些事情上,自家小女鬼和癲雀雀的『心連心』是讓他也望塵莫及且服氣的。
青嫵和彌顏同時鼓掌,整齊劃一的對燭幽道:
「是嗎?本座怎麼覺得你要失望了。」
「本神君也覺得,你算計要落空呢。」
青嫵和彌顏火上澆油的行為還沒刺激到燭幽,最先繃不住的反而是燭九陰,他對青嫵開了口:「救他。」
青嫵毫不意外,眼底帶著淡淡的輕嘲:「他神魂漏成篩子了,怎麼救?再說,你不是想要他的肉身,想要他死嗎?」
「既如此,直接奪舍了他便是,管他神魂碎不碎作甚?」
燭九陰神色難看,第一次變了稱呼:「阿羅剎天,幫我救他。」
他死死盯著青嫵:「你曾經立誓過,會盡己所能,替我完成四件事。」
「當初你說不用四件事,一件事就好。」
燭九陰:「我變卦了。」
青嫵瞧著他,笑了:「真有您的。」她語氣也變了,說完後,笑意蕩然無存,倒是放下環胸看戲的手,朝燭幽走了過去。
蕭沉硯拉住她:「我來吧。」
他看了眼燭九陰:「我替她出手,算兩件事。」
燭九陰點頭同意了,在『救人』這件事上,蕭沉硯顯然比青嫵更適合。
畢竟蕭沉硯的蒼生之火蘊含著『生』,但青嫵乃地府意志所化,她更多代表著『死』。
青嫵也不和自家硯台客氣,蕭沉硯上前,結印掐訣,神力輔以陣法穩固住燭幽崩壞的神魂。
彌顏則是嗤笑的看向燭九陰:「這是沉睡的父愛覺醒了?捨不得殺崽兒祭天了?」
「當然捨不得啊。」青嫵與他一唱一和:「真要捨得,他的好大兒燭幽哪有機會與修羅族勾結,不該早被他掐死了嗎?」
「是不是啊,燭神九陰?」
燭九陰看了眼青嫵,就避開了她的視線。
這生疏的口吻,嘲諷的語氣,很顯然,他與她的脆皮父女情再度宣告破裂。
燭九陰自個兒也清楚,以她的聰明,恐怕已猜到了所有真相。
燭幽眼神卻是一變,怨毒的看著青嫵,嗤笑道:「你還想胡說八道些什麼?他捨不得殺我?」
「當年便是他親自對我下了殺手!」
「那你怎麼還活著?」青嫵反問。
「自是他沒料到我還有一線生機。」
「是嗎?」這次開口的卻是蕭沉硯,他替燭幽療著傷,卻突然捏住他肩胛骨,一用力,就聽咔嚓一聲,燭幽的肩胛骨碎裂。
燭幽痛得滿頭大汗,燭九陰眸色也銳利起來。
蕭沉硯不為所動,道:「他當年既要殺你,怎麼還留著你的肉身?」
「明明他只需要一具肉身就可以離開鐘山紅霧,卻把到手的肉身送出去?」
燭幽忽然怔住。
燭九陰面色微變,沉聲喝道:「夠了!說這些有的沒的,有必要嗎!」
「當然有必要了。」青嫵音調拔高,剜了他一眼:「我們這幾個工具神鬼鳥為了你倆的父子情深添磚加瓦,不說清楚怎麼行?」
「阿羅剎天……剎剎……」燭九陰語氣軟和了下來,聲音甚至都帶了點祈求。
青嫵回了個笑:「您叫我祖宗都沒用哦,死爹爹!」
青嫵格外加重了那個『爹』字,但顯然,此刻她是記仇·阿羅剎天·青嫵!
自打變成小玩意後,就開啟了『九九八十一難,難難不重樣』模式的十難大帝這會兒瞧見別人要開始受難了,他久違的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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