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槍劍恩仇分秒死斗(中)
位置暴露了,不到三個呼吸後蛇就將到來。
他選定的戰場是高樓林立的都市西部,事先早已完成人員驅散,成為一片地形複雜的無人區。密集的遮擋物在常規意義上對雙方都有不利,但在龍鄉武修面前樓房與平地沒有區別,楚衡空一定會走直線。像炮彈那樣砸穿樓房,踩著牆壁蹬向高處,帶來最直接的死亡。
因此沙克斯沒有移動。雙方的機動性天差地別,當他持槍轉身時敵人的刀必然已斬入他的背脊。他保持原本的姿態趴伏,第二顆子彈滑入彈,不可視的精神力絲線隨他的意志而斷。提前埋藏在戰場的陷阱觸發。
樓宇間響起尖銳的破空聲!
一定會有陷阱。這是狙擊手自己挑選的戰場,他必然會提前做好準備。因此沖向前方的那一刻,楚衡空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極點。
極度濃縮的意氣集中,過高的密度簡直要將器官撕裂。他能聽到周邊每一顆灰塵落下的聲音,能分辨出每一縷氣味的來源,能感受到建築內細微轉動的齒輪的震動。
觸手捲起甩動身軀,楚衡空衝破窗戶飛入無人的大樓。封閉在牆體內的手雷即將觸發就被一道意氣飛刀摧毀,天花板上的觸髮式炮筒被飛濺的石塊砸爛。計算好每一絲力量,不浪費一微秒的時間,他再度蓄力,沖向高處一他聽到了驟然響起的破空聲,他的耳中爆出赤色的血!
埋藏在金葉市西部的上百顆特製子彈在同一時間炸裂。宛如千隻蝙蝠同時嘯叫,萬隻飛蟲振翅齊鳴。極高頻的聲波在樓宇間傳遞,共鳴,疊加,憑藉特意調和的機關得到極度增強。常人不可聽聞的巨聲在剎那間沖入,楚衡空的大腦一片空白,極度敏銳的感官反倒令他失聰!
千秋是全方位提升身體素質的秘傳。
體質、力量、反射速度、能想到的所有身體素質都會上升,感知能力自然也不例外。但強項同時也是弱點,就像聽覺敏銳的犬類懼怕噪音一樣,過度專注於偵查的殺手反而會被噪音陷阱殺傷。
這是準備充足時才能運用的戰法,因而曾經的不朽機在死斗中未能使用。其意義只在於停頓殺手的思考,為狙擊手爭取一個瞬間。
根據巫何提供的情報,不死不滅功修復微小創傷的能力約為0.03秒。
精於此道的天才只需要0.015秒。
而祭生之蛇自愈所需要的時間,恐怕不到0.01秒。
這名副其實的一個瞬間,足夠讓沙克斯做出下一個行動。鎖定對手,開槍射擊,射出第二顆子彈。
當血花回流入耳中,遭受破壞的器官被修復時,楚衡空看到了一把金色的「槍」。它的最前端是迴轉的金色子彈,金屬簇如披風般裹在子彈後方,形成同色的「槍身」。那把槍直奔楚衡空的右肩,射向被第一槍鑿出的唯一的破綻。
他躍起,沖前,在躲閃攻擊的同時前進。金色子彈射入地面的一刻,視角中灑下金色的雨。聖歌的頌唱聲震撼空氣,從天花板,從窗戶,從地面,數不清的長槍尖嘯射出,仿若審判罪人的刑。
鮮血聖槍·穿刺刑!
沙克斯在狙擊以外也擅長投槍等冷兵器,這是其武藝融入奇變刃後獲得的能力。投入二分之一的仇恨,在子彈落點周邊兩百米的空間內製造瞬發的穿刺攻擊,每一根長槍都帶著等同彈丸直擊的殺傷力。
如果楚衡空選擇隱藏蹤跡暗中潛入,他會用這一槍作為逼其現身的手段。而此刻楚衡空為拉近距離闖入建築,他就以刑彈作為封閉空間的殺招。在如此高密度的攻擊前,想要護住周身全無可能。倘若殺手為護身而放慢腳步,昭示死亡的第三槍就將到來。
槍。槍。槍。四面八方均是利器,金色長槍暴突如雨。被那槍擊中將會受到重創,利器將從體內穿透要害帶來滅亡。楚衡空的觸手直落向地面,鞭上的青炎光芒大作,形成從地底直突的炎柱。
廣範圍殺傷的青燒觸發,槍雨在野心之火中融化為金色的水流。但攻擊到此還沒有結束,新的長槍穿透烈火,以同歸於盡的決絕無休止地刺出。穿刺刑尚未結束,因為觸發處刑的子彈還在運轉。穿透地板後它在下一層反射,兩度劃出詭異的銳角。青燒發動之後它穿透地板射出,反彈射向楚衡空的右肩。
二分之一的仇恨、四分之一的偏執、四分之一的躁動。這顆子彈是被加裝改良的「跳躍彈」,它如同一條金色的獵犬,將會死死追咬在獵物身後,直至攻擊命中。
撞上真械脊椎也無妨,這子彈中沒有物質材料,其十成都是沙克斯的自我要素。他就賭自己的力量不會輸給一塊死物。如果連這一手都被不朽機吸收,那就活該他死掉!
金色子彈如投槍般射出,如狙擊手本人般決絕。它射向唯一的破綻,射入猩紅的血色。鑽入血中的子彈停滯,變形,緊接著被勁力彈飛出去。
它命中了一塊血色的盾牌!
思路僵直,反應中斷。突如其來的變數像一把尖刀斬斷了狙擊手的計劃。那個金髮女的助力?某種特殊的遺物?不可能。從儲存遺物中取出護具需要時間,
他的子彈也不可能被微光的力量攔截。楚衡空究竟用了什麼手段,那瞬間出現的鮮紅重盾是這時候狙擊手理解過來。比挫敗感更強烈的,是直擊腦髓的驚。
根據巫何提供的情報,正玄罡氣甲是龍鄉武修在防禦之道上的精髓。除少數針對幽體的攻擊外,絕大部分攻擊都能被其強化返還。若說這秘傳有何缺陷,充其量也不過兩點。一是耗費氣力太大,低階修士只能部分使用。二是意氣源於自身,其甲冑只能覆蓋於體表。
所以,楚衡空將自己的身軀撕裂了。
在觸手釋放青燒的時刻,殺手主動撕下了上半身約二分之一的血肉。覆蓋血肉的罡氣甲成為了血色的巨盾,第二顆子彈由此破除。他以盾牌護住身側,向槍雨發起壯絕的衝鋒。
楚衡空想起搭檔披荊斬棘的姿態,在衝鋒時不由得露出笑容。他現在理解對方的心情了,對於那些堅硬的,鋒銳的,無處不在的攻擊,沒有必要去躲閃。若想勝利就需以超越其上的自我為盾,將其摧折,開闢鮮血之路!
這是沙克斯全然無法預料的一著,不屬於殺手的戰法。與那些秘傳與絕技一樣是來到沉動界後得到的收穫。未散的槍雨還在落下,可其已無法構成威脅。正面襲來的長槍在盾前折斷,後方的利器只能觸及綠色的殘影。
那道影子穿透玻璃,撞破圍牆,將空氣仿若固體般擠壓衝破。被其掠過的建築物浮現出橢圓的坑洞,隨後爆發的風壓將磚瓦切割成無規律的碎塊,無窮盡的塵土中只有那道綠影徑直向前。
他的速度變得太快了,快得超出沙克斯的預料,縱使最精密的機器也無法捕捉他的動作,那是可與不朽機血戰時媲美的超凡脫俗的神速。以身為盾的自殘讓楚衡空接近瀕死狀態,他正好藉此機會使得一千秋的運轉效率極大提升。無法預測,無法應對,沙克斯只來得及握住槍管,殺手的殘影就已逼近空中。
楚衡空鬆開盾牌,單手握刀。錚鳴聲中長刀出鞘,刀光仿若白色的雪。
鋼鋒流·無打。
他半空中揮出居合,輕鬆寫意如在道場中揮刀,一刀斬斷了遠處的大廈。平滑的切口令近半樓房偏移,緊接著斬入建築的意氣爆發,將上半部分切割成無數碎片。立足點在剎那間崩潰,粉碎的建築分化為數百塊碎石一同墜落,沙克斯被其中一片石塊彈飛,發出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嘶啞的笑。
就是這樣。總是這樣。做好了周全的打算,卻無曾預料之後的發展。踏上戰場後一切再無定論,是死是活只看自己只看自己!
他握住槍柄用力拔下,重型狙擊槍的槍身分解,左手握住長如兵器的槍管,
右手拿著藏於槍身的大型手槍。最後一顆子彈就在槍中,只屬於他的最強兵器,
其構成為百分之百的「死亡」。
沙克斯在空中墜落,顛倒的世界似瀑布橫流,集中於腦部的鮮血讓他的視覺模糊。或許來不及射擊就已結束,或許當下連同地獄中的種種經歷全是死亡瞬間的狂想。聆聽槍中的頌唱,兵器對自己訴說著哈利路亞的祝福。
他看到擦過視野邊緣的綠影,踩著石塊躍起的殺手。一切都仿佛當初的噩夢,那個永遠糾纏他不放的絕望的夢魔。他知道殺手將要出刀,知道那亮如電光的刀芒。他的槍與子彈會被斬斷,在冰冷中下墜的無能為力的痛楚一殺手們的自光在半空中相遇,沙克斯狂笑著扣動扳機。
不再是無能為力的夢魔,在截然不同的現實中,尖嘯的子彈迎向刀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