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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鮮血聖槍

2024-11-09 09:07:35 作者: 王子2326
  第127章 鮮血聖槍

  抽刀斬出時,傾夜腦中閃過長輩的教導。

  殘心者最重要的素質,就是隨機應變。

  殘心者是殘缺的人。

  論體質遠不如龍泉鄉的武修,比元素控制更不是天災種的對手。身體屏弱,

  力量不足,要在亂世中勝出就只能靠頭腦與刀。時刻謹記只有一次機會,你的生存方式不允許錯誤的選擇。觀察局勢,做出判斷,即使下一刻的選擇與原計劃背道相馳,只要是最優解就容不得半分猶豫。

  眼下局勢已然清晰,石種的治療來不及了,眼魔和騎士盡己所能,現在再沒有人能阻止濁淚的暴走。下一個剎那便是盛開的冰封之花,在石妖被擊倒之前,

  城市將先一步變為紅蓮地獄。

  那麼便無需猶豫。

  長刀白亮,短刀烏黑,相斥相合的力量纏繞於刀身。殘心者少女撞開騎士,

  斬入冰峰的刀刃不帶絲毫迷茫。她的雙刀左右斬下,以絲毫之差避過冰人的軀幹。

  刀刃被湛藍的冰霜覆蓋,暴走的力量如被引導般找到源頭。以長短雙刀為媒介,極凍的寒冰湧入傾夜的體內,她的骨骼亮如黑玉!

  「光陰流轉·自我罪縛!」

  殘心者是殘缺的道路。

  縱使被冠以「道途」之名,冠以殘心之名的武者們也走在鑄命歸一的道路上,本來就與元素無緣,亦不會因升變得到掌控元素的力量。他們可以運用光與影的把戲,是來源於後天的努力。

  在灼熱的光中鍛鍊雙手,自指尖到手腕進行殘酷的磨礪,因此才擁有「閃指」。

  在嚴寒的暗影里錘鍊身軀,將極寒的陰影刻入骨髓,從而獲得「罪骨」。

  只有如此,僅能如此,殘心之道是殘缺之道,不忍受苦痛就沒有前進的可能。唯有錘鍊,唯有忍耐,在歷經所有磨鍊後才能習得神通。因此殘心者們的天才與天賦是兩個概念。

  最能忍受痛苦的人,才是修羅島上的天才。

  「我可是————天才———殘心者!!」

  罪骨極限運轉,秘法刺激著體內的活躍,寒冰被分解為原始的光影,藉由軀幹與雙手散發。能量轉化的效率已達極點,但釋放的效率仍遠不如吸收。酷似凍傷的刺痛在體內蔓延,骨骼幾乎要因此碎裂。即使如此她依然堅持,沐浴在湛藍的光芒中。

  決斷已經做出,就不做多餘的思考。痛苦,難受,折磨。不去思考這些。失敗了會怎樣,成功了又如何,不做無意義的發想。

  她是殘心者,不是心懷天下的俠客。不想看到無辜的人死於不幸,因而踏前一步挺身而出。行動的理由有此一句就已足夠,剩下的就只是堅持—·

  堅持到最後!

  ?

  自己似乎在尖叫,但聽不清聲響,好像在哭泣,卻感受不到淚水。寂靜中只有無比冰冷的冰霜延伸,帶來死一樣寂靜的恐慌。藍色變為純白,純白變為無色,她在力量中逐漸丟失自我,仿佛自己正在消失,如陽光下融化的冰霜。

  【堅持住】

  

  好像聽到了旁人的聲音,溫和寬厚,似是寬仁的長者。令人聯想起小草的生命力從中延伸,形成兩條堅固的藤條。

  兩隻不同的手握住藤條,溫暖的力量從中湧出,融化冰雪,吹散寒風。她的視野清晰起來,意識隨苦痛回到身軀,無色,純白,然後是水色的湛藍。眼前的冰霜稀薄,她吃力地拔起雙刀,厚重的影刃劈出,斬斷前方的風!

  不知經過了多少秒,最艱難的關頭終於結束。冰人被一隻銀色的觸手卷出,

  石妖徹底與濁淚斷絕聯繫。傾夜向後倒下,落入溫暖的懷抱中。

  閉目前她看到女騎士溫柔的笑臉。銀色觸手的男人落在她身旁。

  「幹得不錯。」他說。

  楚衡空將冰人放下,熄滅槍尖的火。

  擊破蓮花後他便順勢落下,用最快速度前往眾人身旁。根底上他還是個有擔當的人,沒負擔的時候可以戰至醋暢淋漓,有牽掛則還是照顧自家人要緊。姬懷素她們的救援計劃太冒險,如果她們沒有成功,他必須兜住這個底。

  幸運的是他多慮了,姑娘們遠比他想的有骨氣。救人總比殺人要好,即使對殺手也一樣。


  他單手支撐住姬懷素,搭檔的肩膀硬得像一塊冰。最後一刻她主動出手替傾夜分擔了一部分力量,也因此基本喪失了行動能力。眼下姑娘凍得嘴唇發紫,即使如此還是努力擠出笑容:「凡德立大功。」

  凡德一頭囊在泥地里,衰得好似一條上岸三年的鹹水魚。

  「真沒氣了·——救———」

  它劇烈蹦起來,猶如鹹魚入水重獲新生。地面本身如波浪般起伏,倖存的建築在浪頭上抖動。護佑全城的冰屋在震波中坍塌,冰凍天頂破碎後卻向著上方涌去,湧入空中狂躁的沙塵中。

  三十秒轉瞬即至,阻攔石妖的燎原之火終於燒盡了,殘留的溫度令寒冰融化為水流。那樣多的水流摻入沙中,在成漿後迅速硬化,成為粗糙而巨大的軀體。

  依然是大而中空的頭顱,依然是身披彩石鱗片的身軀,只是遠比平時巨大百倍千倍。它飄浮在小小塵島的上空,如同毀滅都市的巨神。

  有風吹起,狂躁而憤怒,那是石妖的咆哮。

  「究竟在搞什麼-—"""一幫無能的蠢貨!連乖乖去死這點小事都做不到,一次又一次地敗義的興致!掃我的心情!!我的好心情被毀了,你們死一萬次也不足以賠償我的損失!

  垃圾就要有垃圾的自覺!立刻給我去死!!!

  本性完全暴露,在被污染墜落為外道之時,曾經的魔動學者就變成了這般可悲的模樣。追求自由,謳歌人生,然而其行動的本質不過是為所欲為的放縱。一旦事態的發展不如預想就會惱怒,皆由凌虐弱者而發泄怒火。龍泉鄉的修士稱其為「痴妖」而非「石妖」,便是因為其本質上的荒唐,痴狂於自在卻反而痴呆如蠹蟲,如那醜陋的外表一樣不堪入目。

  「把你們做成石像-..讓你們自相殘殺..不!還是直接碾死吧!讓你們和這垃圾的城市一起沉入虛像之海,一同葬身魚腹!!」

  巨大化的石妖揚起雙臂,魔力與物質在吼聲中不斷聚集。塵埃硬化,岩石壓縮,鋼鐵堆疊,轉眼間人形的軀殼隨消散,都市上空僅餘黃褐色的醜陋球體。它是那樣巨大,簡直遮蔽了半邊天空,它在尖嘯與怒吼聲中下落,龐大的質量引發燒灼天際的流火。

  那是名副其實的天災,那是落向大地的巨型隕石!金葉已完全失去興致,它要一口氣砸碎整個令它厭惡的都市!

  再怎麼逃竄也無濟於事,再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結局。事到如今人們已經忘記了哭泣與逃亡,凝望天空的眼瞳中是放棄思考的空無。

  當家園都將毀於一旦,人們還能逃往何處?

  吸收寒冰後石妖的力量更強了,哪怕凡德都覺得這把夠嗆了。燎原的持續時間不夠燒死石妖,那已經是他們手頭最強的牌。它想不到該如何處置,下意識望著楚衡空。

  殺手扛著白槍,臉上看不到緊張。

  「女孩子們都努力到這個地步了,還在旁邊看著太不像樣。」他笑了笑,

  怎麼說?打算再讓給我三十秒?」

  回應他的,是從高處傳來的張狂的笑。

  一一一我只要一秒。」

  狙擊手在微笑,情不自禁地微笑。

  今日以來發生的一切,遠遠超乎他最瘋狂的想像。來到地獄的往日仇敵,比過去獵物更強的天災種,從暴走關頭覺醒的常人,還有斬斷不幸的少女們的意無法預測,無法猜想,每一個轉變都出乎他的意料。無聊與乏味被這份狂流吹飛了,過去只能在戰場找到的感覺接踵而來,目不暇接。人生是意外與可能性的協奏曲,這份意義才是他熱愛的生活。

  「震怒之日終至,

  判者為平等的死亡。」

  沙克斯輕聲言語,沒有實際意義,僅用於自我暗示的詞句。他放下手中的武器,向許久未動用的槍枝伸手。

  異槍手向來擅長兵器改造,武庫中裝滿改良後的精品,而在此刻有資格上場的,唯有隻屬於他的槍。沙克斯·伊本·烏爾德在來到這地獄般的世界後,有且只有一次親手打造的兵器。

  那是一把使用過度的重型狙擊槍,無處不在的暗紅鏽跡帶來刺鼻的腥味。男人的手指扣上扳機,鏽跡似得到了他的授意,開始在槍身上流動,一條條似槍械慘烈的傷痕。

  沉世浮光之路是依靠外物的道路。

  充分發揮材料的特性,成為起點的「基石」。

  將材料打磨為助力的工具,踏上旅途的「苦杖」。


  以上兩點對多數升變者沒有難度,只要資源充足就可按部就班地進行。然而從2到3,則是浮光之路的一道顯著的分水嶺。因為踏上旅途之後,旅人將不可避免地遭遇危險。猛獸,災害,蟲蛇,單依靠輔助行動的手杖無法前行,想跨越危險就需要突破原有的極限。

  必須親手設計,親手改造,直至原本輔助用的手杖可以應用於多種場合,可以參與血腥的戰鬥,可以在險境中護佑旅者的安寧。此即為苦杖升變後的下一個階段一一沉世浮光之路質點3,「奇變刃」,是只屬於升變者個人的「武器」!

  「奇兵銘動。燦然天佑鮮血聖槍!」

  喚醒兵銘,釋放真意。

  鏽跡綻放,涌動,鏽色隨男人的笑聲而退去,骯髒的痕跡變為純淨的鮮血。

  那把老槍活了過來,褪了色的槍身呈現出華美的白金色,涌動的血流刻入槍身成為「聖痕」。沙克斯扛起槍械,校對準星,十字鎖定空中的隕星。戰意的湧入令聖槍完全甦醒過來,其內部器械齊鳴,浩蕩如聖歌奏響!

  子彈調和不過是奇變刃附帶的效果,這把以自我要素為力量的槍才是他真正的本領。沙克斯單指插進太陽穴,抽出一縷純灰色的自我要素。不需要其餘的材料,這一時刻只有他的子彈才配填入槍管。他瞄準石妖,扣動扳機,出膛的子彈寂靜無聲,在天翻地覆的震動中那顆子彈堅定地前行,猶如一道割裂天幕的灰線。

  灰線在剎那間跨越天際,命中石妖的巨軀!

  於是狂風停歇,沙塵靜止。巨大的妖魔僵直在都市高空,似是忘卻了自己的行動。它的魔力屏障完美無缺,強化後的防禦足以擋住任何攻擊,可那顆子彈無視了這一切。它穿透隕石飛向天際,仿若無形的幽靈。

  似曾相識的線條在隕石體表浮現,灰敗的色澤從其軀體深處蔓延至體表。那是死亡,不含雜物的純淨死意,不可阻擋不可逃避的「死」瞬間滲透組成石妖的每一顆粒子,猶如聖歌中降臨的神明的判決!

  沒有發出聲音的機會,意識與肉體一併迎來滅亡。石妖金葉在這一刻死去,

  緊接著隕石完全潰散,在聖歌聲中化作灰色的沙塵!

  而後歌聲淡去,餘響殘留。謳歌鬥爭的齒輪停轉,鮮血聖槍被鏽跡覆蓋,重歸沉寂。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他說了一秒,就真的只用了一秒擊殺天災。

  沙克斯收起奇變刃,走入風沙。被踩滅的菸頭在風中滾動,尚未散去的歌聲中,傳來男人的宣告。

  「兩天後,決一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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