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石中妖
戰鬥邁入白熱化的階段，氣氛早在最初的子彈擊出時就攀升到最高。神經激顫，血脈噴涌，心音像是重錘在耳邊敲擊。楚衡空運轉一千秋，加快趕赴市區的速度。這場戰鬥熟悉而又陌生，他了解敵人的思維模式與行動方式，但卻全然不清楚對方的手段。
若是還在地球，戰鬥早就可以宣告結束。狙擊手連續三次開槍未中，殺手的要害被特製子彈直擊，這都足以代表死亡，至少敗北。但在成為升變者後狀況全然不同，雙方的身體素質今非昔比，彼此持有的遺物與能力更是未知數。
往日無法想像的相隔千米的對攻，正以現在進行時發生，不壞的肉身甚至再生能力更給武者提供了比往日更多的機會。正因清楚這一點，他們才都沒有在剛開始時就拿出所有底牌。
掌握戰場的節奏，在分秒間逼出敵人的手段，納入分析，模擬狀況，直到時刻來臨才分出生死高下。當前最重要的是情報，多一分了解就多一分勝算。
沙克斯重新激活通訊：（喂，巫何！你們龍泉鄉有沒有超速再生的武學！)
（超再生？你說不死不滅功？）巫何難以置信，（那是鉞闕宮真傳才一一)
（怎麼破！）
（鋮闕宮的真傳武修肉身無敵，只要意氣充沛連心臟和大腦都得以再生，別妄想靠你的手段破解！
（打幽體就行了是吧！知道了！）
巫何明顯慌張起來：（等一下！你到底在跟什麼打一一）
沙克斯撕掉通訊符紙塞進兜里，心中已有了計較。背面是子彈無效，其他角度有肉體超再生，物理層面上不存在要害，那男人比以前要更加怪物了。不過歸根到底他還是個武修，在低質點階段，中遠距離的手段匱乏還沒那麼容易解決。
思維電轉間，綠色的狂風已掠過大半個山坡，不出三秒敵人就要接近市區。
沙克斯以黑丸連開四槍，子彈落地時激起大量煙幕。他收槍，換槍，新的裝備依次出現，戰鬥服後背上噴射背包，傳奇槍手蓄勢待發。
楚衡空闖入煙中，以意氣感知四方。不朽機的分析報告在視網膜中以白色文字顯示，這一次的煙幕主要材料是某種惡魔的墨汁與各種異獸的素材，無法增殖子彈但會遮掩氣息。考慮到空想惡魔的特性，沙克斯可能有針對幽體的強力手段，縱使有不死不滅功也非萬無一失。
他減緩速度，為節約體力而抑制野心之火的出力，只在觸手上燃著一層薄薄的火衣。惡魔的煙霧減弱了意氣感知的效果，但常規的五感永遠通用。感知氣流變化，空氣中異常的氣味，槍管移動時的些許雜音他忽然刺出白色長槍，槍身一擺甩出凌厲的白線。同一時間三道藍色鐳射穿透霧氣，其中兩道被意氣抵消爆出刺自的光火，第三道卻突破了攔截。楚衡空轉刺為劈攔下射擊，鐳射在近距離爆射開來，他的腦中傳來微微的刺痛。
光元素與精神要素的混合攻擊，直接打容易中招，這一著該要用罡氣甲破。
迷霧深處，沙克斯左手握著一把藍色噴塗的三管槍械。HT-1777「小三郎」，
修羅島軍工巨頭「齋主重工」的暢銷產品，攻擊頻率高威力上限猛，在低質點火併中飽受好評。這把槍的賣點是連發的爽快感與2級遺物的高性價比，但它的真正優點在於內置的光元素轉換器。只要有這個小部件，就能方便地轉化出光元素子彈，反之亦然。
沙克斯手中的「小三郎」比市面常見的款式小了一圈，他的改裝增強了便攜性並為鐳射增加精神力混合傷害，讓其評級提升到3級。這把槍的扳機部分被直接去除，一條充能管道從槍身後方直連沙克斯的作戰頭盔。無需扣動扳機，神經系統下達指令，三連鐳射連續激發，迷霧深處的電光閃爍如花火。
一把燃燒的意氣飛刀逆著鐳射來襲，險而又險地擦過槍手的長髮。他忽略蔓延的野心之火，保持射擊姿態急速後退。以微秒為單位的倒數在腦中流逝，遠方氣流擾動的瞬間，沙克斯舉起右手的中型霰彈槍，無數透明子彈隨著強烈的後坐力激發，命中闖出迷霧的殺手！
V.V.375，俗稱「推銷員」。體積小巧，後坐力極低，一次開火可發射3000枚微型魔動彈，不裝配實體子彈而只消耗精神力填充。其名稱只有設計師姓名縮寫與編號，一看就知道是無塵地本部的作品，構思奇巧但過於理想化。無需子彈填充聽上去很友好，但一般的質點3隻開三槍就會被這把破槍抽乾。
因而沙克斯在改裝時以大大增加後坐力為代價填充了儲能水晶，並增加彈丸容量與攻擊範圍。霰彈槍主打的就是廣域殺傷，此刻透明的子彈鋪天蓋地向楚衡空襲來，其中大部分被罡氣甲反彈，但有十分之一的子彈命中了未著甲的腹部與腿部。
密集的幽體攻擊令楚衡空動作驟停，噴出一大口血來，與此同時沙克斯藉助極強的後坐力再度拉開距離。但楚衡空的雙腿依然穩穩站立，吐血的同時他托槍刺出，灌注意氣的一槍擦過沙克斯的右腿！雙方攻擊同時命中！
楚衡空收槍回防，他的視野震盪不休，不得不暫時停步以平息腦中異狀。沙克斯右腿骨折，他啟動魔改噴射背包，在煙中倒飛而去。
「難得你也會小看人。」狙擊手冷笑，「把你的刀拿出來！」
楚衡空不做回復，無言啟動通訊遺物：（凡德，幽體中招了怎麼破。）
眼魔錶現出幽體大師的風範：（怎麼個傷法？能被罡氣甲反彈不？）
（透明的霰彈，可以反彈，中招後感覺有蟲子在啃我腦子。）
（那說明子彈還留在你的幽體裡。埋滅力場最小出力覆蓋一下，越小越好。
楚衡空依言照做，背部金光一閃，一秒後他瘋狂吐血染紅了一整面牆。凡德提供的解法簡單有效，子彈的確全搞定了，但他自己也被力場狠打一擊。好在這齣力和當時不朽機的攻擊比堪稱溫柔，升變剛骨的他完全頂得住。
他抹去鮮血，發力奔出，追逐起霧中槍手的身影。狂人們的笑聲在樓宇間瓢揚，煙霧瀰漫的街道不時被鐳射與火焰照亮。居民們不敢踏出家門一步，均因外部可怖的氣氛而瑟瑟發抖。
這些可憐人中包括沒任何鬥志的冰人賽斯倫，他藏在一座天橋底下，邊哭邊祈禱自己別被怪物們波及。追隨他而來的傾夜在迷霧中遊走，在那堵被血染紅的牆前震撼不已。
她遙望迷霧深處，看到笑容可怖的觸手男與瘋狂大笑的長髮男子。傾夜被這死斗驚得簡直大腦岩機。
「那個人--難道是狙擊手？市長金葉？」傾夜喃喃自語，「觸手男和金葉打起來了·—究竟是發生什麼了？」
「我靠他打到幽體受傷了？對手這麼猛的嗎？」
「浮光之路質點3，沒點精神攻擊手段鬼都不信。」凡德快速翻閱地上的手稿，把看著有價值的一股腦塞進姬懷素包里，「這把楚衡空是遇見對手了。」
姬懷素指著外面的沖天的光火：「這還用你看吶？別磨蹭了趕緊支援你再不走我自己過去！」
轉眼間兩人都打到市區了，這個眼魔還在金葉宅里磨磨唧唧地找材料，姬大隊長看著都快急死了。都說患難見真情這次患難來了兄弟隔這使勁摸魚，要不是這貨戰鬥力太雞一隻眼待著容易出事她早衝進戰區支援了。
凡德反而還在看手稿，說話時慢條斯理：「那你打算怎麼辦？你盾牌一開扛著我衝進去，我直接給對面那人來一道催眠術，強行停戰？」
「..—-對，對啊！」姬懷素有點心虛，她其實想的是用完催眠術後三人圍毆「首先，對面能跟楚衡空真刀真槍地打，牛逼到這個份上可能是傳奇質點3，
換咱倆過去夠嗆能跟上戰鬥。」凡德豎起兩根短觸手，「其次，你聽那動靜就知道這事兒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不許別人插手，也不該別人插手。這就像兩個男人簽了生死狀約定死斗，打到最後誰死誰活都不怨誰。都到這份上了，參賽選手家屬跑上去說別打了別打了，那像話嗎？」
「我又不是他家屬！」姬懷素臉紅了一半。
「打個比喻嘛都一樣。」凡德揮揮觸手，「兩邊都是超級猛男，這一把不一定就能分出高下。咱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搜集情報做好準備，我看這城裡邪門玩意不止一個..」
它把金葉的日記舉起，示意姬懷素拿好材料準備撤退。另一隻手接過了那本日記，以緩慢的動作翻閱起來。
兩人的目光瞬間凝固了，那是一隻乾瘦弱的石手。本應被砸碎成塵的醜陋雕像不知何時竟變回了原狀。他們先前聊了那麼多句卻均沒能發覺它的存在，像一座石質的鬼魂。
「忘了，忘了，一時錯愣，丟了身份與思考。石化多日一朝醒覺，才知原來我是我·
醜陋石雕合上自己的日記。
「我的領土，豈容他人猖狂。『
雕像的表面層層開裂，它忽得自內部爆碎開來，化作一縷多彩的粉塵。那粉塵如風般飄向市區，飄向遠方的戰場。凡德像被解凍了一樣顫抖起來，它一把纏住姬懷素的胳膊：「快去支援快去支援！快！」
姬懷素還沒意識過來：「他媽的剛剛誰說不入場的？！」
「現在不是決鬥了是災難片了！！」凡德聲嘶力竭，「那玩意是——"""天災種！！」
醜陋的雕像塵化，逸散，如一縷彩色的風飄向市內。無定塵是搖擺不定的迷茫者，也是沒有束縛的自由者，因而它的速度奇快無比，只眨眼間就來到戰場中央。
它張開雙臂，輕聲細語，空氣中的微小粒子如鯨吞般被吞沒，遮掩氣息的煙幕瞬間為之一空。它在半空中化作人形，令人們看到那詭異無比的樣貌：石質的四肢干細長，層層水晶如鱗片覆蓋在身軀上，頭顱頗大卻無五官，僅有占據近半面積的圓形空洞。
它的氣質不似怪物般可怖，反而詭異似妖魔。這隻石妖的身軀逸散重組，閃現至兩位殺手的戰場之間。它一拳擊向大地，金葉市底部響起巨聲，似地底中長眠的巨龍咆哮。
「地震。」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