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耐摔是出來混的本錢
遠方傳來規律的震響，地面隨響聲而顫動，好似有巨人正在擊打山巒。
楚衡空匆匆趕往鎮外，凡德傻不拉幾地套拉著腦袋：「地震了？」
瓔石鎮西側燈火連成一片，鎮民們持著火把提燈聚成一團，面上不見畏懼，卻滿是悲切之色。那鋼鐵鑄造的巨人竟已逼近小鎮，正揮拳打砸小鎮邊緣的石牆。它的拳頭被一層閃爍不定的結界擋下，那結界由無數細小秘文織成，由圍牆而起，籠罩了整個瓔石鎮。
啟蘇持杖頂在牆後，杖頂不斷彈出新的秘文填充結界。她的小臉一片煞白：「行屍走肉，速速歸去！此處非汝故鄉！」
但影巨人無視了她的言語，它的眼中閃著血般的紅光。它再度出拳，搖搖欲墜的結界終於被擊破，小鎮西側的石牆被蠻力砸穿。啟蘇被出拳的氣浪掀飛，眼中滿是悲傷。巨人的重拳落向人群，仿佛陰影將人們的面容籠罩。
一道深綠色的影子躍出人群，沖向鎮外的荒野！
影巨人的巨軀囊時消失，它出現在百米開外，緊咬在出鎮之人的身後。
楚衡空的意識恍惚了一瞬，隨即看到龐大的陰影籠罩前方。影巨人果然追來了，就像昨夜追逐凡德那樣。它似是一台被設定好的機器，只要見到入侵者就會窮追不捨。
凡德在衣兜里不停打哆嗦：「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你就是那種見不得女人孩子哭的傻帽對嗎？」
「對。」楚衡空簡單地說，「這把我來，你—"」
未講完的話語被勁風擊潰，意識恢復時，楚衡空已身在百米高處。劇痛隨著神經擴散，像一顆炸彈在體內爆發。呼吸艱難。心臟僵硬。純粹的暴力像砸碎玻璃般，讓人的意識破碎。他張口，噴出一大股鮮血。
他已經被擊中了！被那巨人的重拳！
意識再一次中斷，恍惚像擦過腦海的空白。楚衡空僵硬地轉動眼珠，只見到一堵鐵牆自頭頂壓下。那是瞬移到高空的影巨人，它的紅眼像一顆血色的星辰。它像一座堡壘那樣從上方壓下，將凡人如蟲般輕易的碾壓。
巨物落地，泥土與草根似瀑布般飛起。啟蘇發出絕望的尖叫，身在鎮內的她將全過程看的一清二楚。戰鬥方開始楚衡空就因影巨人的詭異力量陷入僵直，當他恢復意識時，影巨人已瞬移至近處發起攻擊。這無法稱之為戰鬥，根本就是一邊倒的虐殺。
「讓他回來！快啊！」啟蘇焦急地大喊，可沒有人做出行動，正因如此才都理解她的煎熬。這些人無法離開小鎮一步，縱使鎮外發生了怎樣的慘劇，也無法干擾-··無能為力！
影巨人無言立在遠處，像一座死亡的高塔。啟蘇無力跪坐在地，她知道在巨人落下的那一刻，就再也沒有「之後」可說。但湘亮子將她扶了起來，
抬手指著巨人的腳下。
「你看。」湘子的聲音顫抖，「看仔細！」
啟蘇然地望著，她發覺巨人的腳掌微微抬起，有一顆微小的「豆子」阻礙了鋼鐵，使其無法落地。那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點，一個抬起手臂的人。鐵足一寸寸遠離地面，男人高舉手臂，從黑暗的泥坑中站起。
他怒喝發力，舉臂震開巨人的腳掌，猶如凡人扛起金屬之山！
影巨人後退一步，險些失去平衡。楚衡空站在泥坑底部，深深呼吸。他的口唇處滿是鮮血，血液從眼角滴落，從耳孔流出，令男人的面孔一片血色。但他沒有死，他依然能夠站立，因為一股強盛的氣在他的體內流轉。那意氣護住內臟，保護筋骨，令骨骼堅韌如鋼鐵，使武者得以站起，再次揮拳。
「———你真的是人嗎？」凡德呆呆地說。
楚衡空笑了一聲，向巨人勾勾手指。
「沒吃飽飯？」他惡聲笑，「再來！」
意識中斷，影巨人閃現至側方，金屬巨掌緊貼著地面撞來，將人類擊飛向天空。緊隨其後的下一次瞬移，影巨人來到人類下方，鐵拳三次擊出，從不同角度痛毆七竅流血的人類。最後的一擊是雙拳齊握的重錘，他將人類砸向大地，擊出半徑數十米的巨坑！
凡德縮在衣兜里，感覺天旋地轉，簡直要吐出來。但它沒有死去，因為楚衡空正不斷做出「反應」。他在每次受擊前調整身軀朝向，收縮部分肌肉，令意氣依附在骨骼中。他的氣···-那股武者獨有的力量—·.在這個過程中變得凝實，清晰，且詭異地消失，不知去到了哪裡。
凡德突然有種荒唐的預感，它覺得這個人可以一直撐下去，哪怕鐵巨人打到天亮，也不可能把這人打垮掉！
它以一種敬畏的，甚至恐懼的眼神，看著楚衡空再一次從坑洞裡站起。
他拍拍身上的泥土，吐出淤血，滿不在乎地看向鋼鐵巨人。
「就這點力氣？」他像是確認般搖晃腦袋，咧開嘴角，「那就—---換我了！」
意識中斷。風聲。紅色的眼晴。殺意十足的鋼鐵巨拳。影巨人重複著瞬移後必勝的攻擊，但這一次巨拳落在了空處。那個人類在同一瞬間消失了！
他出現在影巨人的後方，揚起聲如雷霆的長鞭！
雷鞭擊中巨人的左腿，掀起圈圈無色的紋路。力量隨抽擊擴散至巨人的軀體深處，影巨人的動作緩慢了一瞬。楚衡空收回觸手，右足前踏，右掌攜千鈞巨力擊出。右掌擊中的瞬間，巨人體表鐵甲崩潰，生出圓球狀的坍塌。
龍鄉拳法·截氣擊。將意氣打入體內爆發，專門針對重甲敵人的絕技。
影巨人左腿一彎，險些失衡。它憑堅實的結構站穩，再次瞬移企圖擊中這難纏的敵人。但楚衡空幾乎與他同時消失，影巨人現身出拳時他已經出現在空中，以迴旋踢還與沉重的一擊。
影巨人暴退，瞬移，來到楚衡空的上方企圖以重量擊潰敵人。然而下方空無一物，綠衣的殺手出現在巨人的頭頂。他吐氣開聲重拳砸下，剛猛的一擊將影巨人直砸進土中。巨人再度消失，殺手隨之不見，一大一小的身影相互擊打，交擊的拳與鋼鐵激起陣陣烈風，
在鎮民們看來，眼下的戰鬥簡直像是兩個瞬移能力者在相互鬥法。影巨人的巨軀消失時，楚衡空必然同步出手，他並非次次均能閃過攻擊，但那頑強至極的體力足以令他撐過擊打，並在敵人消失前發起反擊。
而只有凡德與啟蘇意識到了真相，那和瞬移完全沒有關係，只是武者適應了攻擊的節奏。利用意識中斷後的極短時間調整方位，做出閃避或防禦的判斷，然後在轉瞬即逝的「空擋」間利用極速移動發起反擊。
他壓根沒打算破解敵人的能力機制，他用純粹的力量和速度克服攻擊，
以技藝將巨人逐步拆解！
楚衡空每每均擊打同一方位，使影巨人左腿處的凹痕不斷加深。又一次重拳後他在空中迴旋協力，首次拔出岩刀。剛猛的無打斬在傷處，令先前積累的所有傷害爆發。影巨人的左腿被這一刀斬斷，它徹底失去平衡，歪歪斜斜地跪在草地上。
「好！贏了贏了贏了！」
凡德大聲叫好，心想這把絕對穩了。這傢伙無法靈活戰鬥，之後再攻擊也不過瞬移後從天上壓下來，這種傻不拉幾的攻擊楚衡空想怎麼躲就怎麼躲。但它無意間對上了巨人的雙眼，那眼眸中血色的光亮仍在閃動，帶著一種冰冷的殘酷。
凡德忽得感覺渾身發冷，有股說不上來的恐懼像手一樣緊了它的身軀。影巨人以雙掌擊打大地，它投出的陰影變得漆黑而深邃，仿佛有形的黑暗泥漿。楚衡空的身子下沉了一截，他的雙腳深陷在影中。
他正被那陰影泥潭拖入！
「撤！走啊！」凡德焦急地大喊，但沒有回應。楚衡空似毫無意識般僵立在原處，他的眼神長時間地陷入空濛，只偶爾才有一剎那的靈動。
那詭異的攻擊意識間斷的衝擊··-正不間斷地施加在他的身上。影巨人改變了攻擊方式，它要將無意識的敵人耗死在影中。
楚衡空感覺自己正不斷下沉，意識跟喝斷片了一樣斷斷續續，視線中只依稀看到巨人眼中的血色。他想起了在沼地首次栽的跟頭，阿達里的精神控制手杖。眼下受創感出奇相似，指不定手杖與這巨人有關係·
他勉強抬起腿，一步，又一步，在意識恢復的空隙中前行。凡德的呼聲斷斷續續。「反了————不是————回頭！回頭！"
沒有反。他心想。再接近些。巨人的紅眼在視野中放大。身軀近半沒入影中時，楚衡空豎起一根手指。
「凡德。」他斷斷續續地說，「發射。」
發射什麼？凡德迷惘了一瞬，然後它反應過來，從兜里跳起，用觸手指向那影子巨人。
十幾道黏液從草原各處的坑洞中竄起，似蛛網般黏上影巨人的巨軀！
那是楚衡空先前受擊時留下的後手，在每個坑底刻意留下的一點黏液。
這黏液陷阱無法阻擋巨人的行動，他也沒打算真靠這個作束縛，凡德落在一根黏液線上，眼中發出暮色的光芒。「停！」
眼魔的催眠術發揮效力，影巨人的所有動作完全停止。那陰影泥潭的束縛解除，楚衡空飛也似的躍起，直奔巨人被斬裂的左足。他拿出殘火擦過觸手，銀色觸手上閃起青色的火光。在巨人從催眠術中掙脫的時候，楚衡空已將觸手刺入它左足上的裂口。青火在巨人體內蔓延，形成天青色的圓環。
「青燒。」
璀璨的火光自巨人體內升起，野心之火燒穿影巨人的頭頂，將其化作熊熊燃燒的青色火柱！
在蜘蛛手甲的輔助下，這一擊完全破壞了影巨人的軀殼，使其當場停止行動。失去力量的巨軀跪倒在地，像是照亮荒野的巨大的篝火。
楚衡空收回觸手，抹去臉上的血。凡德探頭時驚魂未定：「我剛剛要是沒反應過來你怎麼辦？」
楚衡空拋了拋手中的殘火，笑道。
「高等惡魔的遺物，還怕燒不穿這點影子？」
凡德的眼神相當複雜，「你哪來的膽子」與「你真的牛逼」這兩種情緒來回交替。楚衡空靠近火光，觀察巨人的殘骸。野心之火熊熊燃燒，外層的鋼板被燒成焦黑，巨人的面容在火光中融化，原本的哭臉受熱扭曲，似是在笑。
它的眼晴是漂亮的黑色，其中不見血色光澤。
楚衡空端詳了一陣，主動熄滅野心之火，防止瓔石鎮被火勢波及。他伸展疲憊的筋骨，慢慢走回小鎮。鎮民們繞著他團團歡呼，聲音高得像能傳到天上去。啟蘇興奮地抱住他的腿，他拍拍小女孩的腦袋。
「狩獵結束。」他打了個哈欠，「早點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