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兩肋插刀豪氣干雲
「你說做個魚而已,那小鬼反應為啥那麼大?」凡德百思不得其解。
「估計是一輩子沒下過廚房,見點血就大喊大叫。」楚衡空說。
「噴噴噴,神國爺乾淨著呢!」凡德陰陽怪氣了一句,用觸手抓起一大塊烤鰻魚肉,嗦得賊香。
大鰻魚個頭實在太大,單一條就夠兩人吃上三天。它被切成數段放在教堂的地下室保存,其中最肥美的腹肉被兩人架在火上烤。楚衡空用海邊岩石削出了餐具將就著用餐,凡德用的則是它的短觸手。
這傢伙渾身上下也沒長嘴巴,烤鰻魚肉被數條短觸手包裹後就嗖得不見了,不知是以怎樣奇妙的方式被「吃」了下去。
修士伯恩法與他們共同坐在餐桌上,並不就餐,只默默翻著本老舊的教典。凡德揮著油膩膩的觸手發出邀請:「教士你吃魚不?」
「不必。」伯恩法搖頭,「我與此地鎮民相似,無需進食。」
「那你們活得還夠方便哎。」凡德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修士你也是淪落到這鬼地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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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主動前來此地。」伯恩法說,「我所信奉的教義以為,侍神者應前往苦痛之地,為生命儘自己的微薄之力。縱然只是自作多情,然能為些許人提供助力,也足以令我等心中慰藉。」
楚衡空放下筷子:「那麼你是來神國傳教的。」
「傳教-—---這個說法似有不妥。」伯恩法修士似祈禱般合攏雙手,說話慢條斯理,「楚先生出身於龍神的城市,對所謂神與信仰,當有充分的了解。在您看來,強烈地相信某種事物,亦或祈求遙遠神明的幫助,就能夠改變當下的任何事嗎?」
「不能。」
「誠然。信仰與祈禱是告慰心靈的捷徑,可若說得殘酷一些,此等行徑並無意義。因而我無意向他人宣揚我的神,我僅想在安寧的寂靜中等候。當求助者到來之際,我會盡己所能送上自己的助力,那就是我所應做而僅做的唯一。」
伯恩法神父離開座位,向兩人點頭示意。
『天色已晚,我先去休息。這座教堂里沒有禁地,兩位可隨意就寢。此外.....」
他思考了片刻,溫吞地提醒道:「我想兩位應當知曉,夜間較白日永遠更為危險。日落過後,請勿出鎮。」
伯恩法神父離開了,冷清的石頭教堂里,燭台的光芒時暗時明。楚衡空繼續大口吃魚,凡德突然感覺自己沒啥胃口。它一點也看不透這個修士,那些鎮民們至少還有大概的感知一一啟蘇和湘子應是升變者,其餘人多是普通居民一一但伯恩法不一樣。他分明就坐在那裡,普普通通地說話,卻什麼也感受不到,好像從不存在過。
「你咋看?」凡德忍不住發問。
「看不出底細,是高手。」楚衡空說,「一會出鎮看看。」
凡德差點被鰻魚肉嘻住:「你有在聽高手講話嗎?!高手都告訴你鎮外危險了!」
「鎮內就一定安全嗎?」楚衡空反問,「伯恩法的話能全信嗎?啟蘇的話又如何?」
凡德無言以對,他理解了對方的顧慮。伯恩法與啟蘇等人沒有表露惡意,卻也不等同於全盤托出。遊俠兒行俠仗義被鄉親款待的故事眾多,留宿一夜被惡民奪財的故事可也不少—
楚衡空用觸手捲起一段生鰻魚,沉思道:「總得親眼看了,試了,才好判斷。」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主意,開始用佩刀細細剝下鰻魚的皮。凡德也覺得這話有理,但本著良心還是極力規勸:「哥們,我勸你悠著點。說一千道一萬你也就一個質點一,萬一外面真有啥邪門東西,你對付不來該咋辦?」
楚衡空放下佩刀,很真誠地看著眼球子。
「凡德啊,我正想和你說說。」他說,「我會淪落到如此境地,有百分之百的責任在你。你是不是應該做些補償,幫我一把?」
凡德一拍腦袋,豪氣干云:「肯定的!我凡德定然鼎力相助!」
「王八蛋楚衡空!」凡德涕泗橫流,「你他媽混帳!我做惡魔也不會放過你的!!」
「遇到危險一定撈你。」
「你自己看看你搓的繩子有多長!」凡德慘叫,「還撈我!等你拽我回來我早死了!!"
獨身一人前去鎮外探險實在過於冒險,因此楚衡空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他將大鰻魚的皮細細剝下,切成長條後編織成一條長長的皮繩。這鰻魚身長20米,魚皮富有韌性,一身皮精打細算點用,足以做條很長很長的大繩。這繩子一頭系在楚衡空的觸手上,另一頭·····
則在凡德的身上打了個死結。
鎮子以北是山壁,東南方向均是大海,楚衡空一路向西,來到了鎮民們充當邊界的石牆處。石牆上有點點黃色的燈火照明,牆外是一片高草叢生的平原,遠處隱約可望見通往山脈的高坡。他望了一陣,定好方位,單手拎起凡德球。
「你要幹什麼小王八蛋你想幹什麼。」
「凡德,做好準備。」楚衡空抓住繩子末端,像揮舞套馬索一樣一圈圈旋轉,「出發了!」
楚衡空奮力一擲,令凡德如棒球般飛向黑暗的原野中!
「我&;*%¥#-
一凡德在空中划過一條長長的軌跡,它的慘叫聲越來越遠,到最後幾乎微不可聞。落地時凡德在地上結結實實摔了三下,它起來第一件事是掉頭髮出足足半分鐘的不重樣的噬罵。
罵完之後它小心翼翼地拽了下繩子,後方很快傳來微弱的拉力。凡德稍稍安心,確認那混帳至少還感受的到,便破罐子破摔張望起來。
暗夜之下,長草在風中搖曳,如高瘦的鬼影。凡德打了個寒顫,這鬼地方安靜得嚇人,聽不見小獸蟲鳥的鳴聲。它用觸手翻弄草地下的泥土,沒找見昆蟲殘骸,也沒看到類似排泄物的東西,它甚至嗅不到臭氣,這裡像是一處沉默的死地。
「什麼鬼地方——」
凡德更加不安了,它首先抬頭望向夜空。空中沒有漆黑的月輪,這是最好的消息,說明此地不在第一深淵的陰影下。但也幾乎看不到星光,只有極東處有顆調皮的流星四處亂竄,極西的天空另一顆星藏在深深的暗夜,偶爾毫無規律地放出刺眼的光。
縹緲和殘心。象徵兩位「命主」的星辰不僅都在,還均有光亮,便說明此地命運多舛,前途難測。
真要命。凡德心想。它更加困惑了,因為它沒看到另一顆本來該有的星辰。但現在不是關心天相的時候,再稍微探探就叫殺手帶它回去。凡德低下頭。夜幕中佇立著鐵塔般的黑影。
怪了。之前有那東西嗎?
凡德感覺自己晃神了,揉了揉眼睛。這一眼看得更清楚了,那是個高而魁梧的鋼鐵人形,仿佛為慶祝什麼而特意製作的特大銅像。那銅像很高,但不及先前的蜈。
更清楚了。高約20米,有著門柱般的雙腿與交叉在胸前的鐵手,那鐵人沒有腦袋,一張臉嵌在胸口的位置。那臉的表情是-——
是哭臉。銀色的淚水從眼角流下來,順著面容滾落。凡德看得很清楚,
那張臉離它並不遠————?????
凡德渾身發冷。它只看了一眼!一警之下是不該有這種層層漸進的觀察的!可那鐵巨人的確越來越清楚了,因為它們之間的距離正在縮-··
縮短。從上千米縮減到數百米—-不,數十米!
凡德這才意識到自己腰間的繩子正在不停抖動,此時鐵巨人手上的摩擦痕跡都清晰可見。鐵巨人的巨掌正向他抓來!
凡德玩命拽繩,自己撒腿就跑,它不敢回頭浪費一點點的時間,可回頭之··.·
回頭之後它才意識到了那玩意的恐怖。它的存在投下暗沉如夜的黑影,
那影子毫無徵兆覆蓋了前方所有的區域,像一座山那樣從上方壓來。
它們已經幾乎面對面了,凡德都能感受到身後鋼鐵巨手的存在!它絕望地向前一撲,與此同時鐵巨人的巨掌壓下!
鐵巨人抬起手掌,沒發覺那詭異的生物。它「看」向遠方的石鎮。
最後一刻皮繩上傳來奇大無比的拉力,楚衡空用最快的速度將凡德拽回。他們第一時間回到鎮內,凡德哆嗦了將近一分鐘。
「你—早幹什麼去了——」
「有二十秒左右你一直在發呆。」楚衡空說,「我以為你想露一手,之後才發現是你中招了。」
凡德一聲不,楚衡空拽了拽他:「還有氣不?」
「收穫很大。」凡德眼色蒼白,「再也不想用於下一次。」
楚衡空笑了一聲,他向牆外遙望,見到那巨人仍站立在夜中。它的哭臉望看小鎮,似在猶豫看是否該要更進一步。
這時候一根短杖點向石牆,杖頭黃光閃動,形成一個抽象的「日」字。
這日字融入牆中,石牆上的燈火頓時大盛,明亮如陽光。那巨人似是畏懼般轉身,一步步回歸到夜幕里。
啟蘇收回短杖,單手叉腰,用杖頭狠狠戳著軟趴趴的凡德:「你們魷魚都聽不懂人話嗎?說了夜間危險就不要出去!」
「姑娘明鑑,是這蠻子害我呀。」凡德悲切地說。
啟蘇起腳尖,想用手杖打楚衡空的腦袋,但由於身高不夠只能地去打肩膀:「你也是!給我長點記性,下一次我就不管了!」
「好的。」楚衡空從善如流,跟在氣呼呼的啟蘇身後回到小鎮。
召喚事故後的第一天,就以又一次的碰壁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