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曼菲這才注意到,百葉窗的縫隙看出去,是一間寬敞的大辦公室。
她帶來的十幾個八卦周刊的記者被一個個反綁著雙手,像吊臘肉一樣吊在天花板上。
一群黑衣人正拿著棍棒狠狠地抽打他們。
慘叫聲和求饒聲此起彼伏,在空曠的辦公室里迴蕩著,顯得格外刺耳。
「啊!不要打了!饒命啊!再也不敢了……」
「救命啊!打死人了!救命……」
寧曼菲看著好些人都被打得頭破血流,暈死過去,生死不知。
她瞬間嚇得魂飛魄散,臉色慘白如紙。
「住手!寧秉安,你瘋了嗎?!快讓他們住手!打死人了,是犯法的!」
寧秉安輕嘆:「犯法?二姐,你太天真了。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簡單。在港府這年頭,想要混出頭,靠的是實力與手段並存。」
寧曼菲嚇得渾身顫抖,她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哪裡見過這種場面?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寧秉安鬆開鉗制著她的手,語氣依舊冷淡——
「二姐,你總是被家族裡能幹的人保護得太好,甚至不知道家族為什麼能短短二十年成為港府四大世家之首。」
「真以為董事長光當個『太平紳士』,就能在混亂血腥的港府和澳府商場做到今天的地位?大哥和大姐縱橫商場,真是當老實人就能得到今時今日的成績?」
寧曼菲有些恍惚:「不是,爹地、大姐、大哥他們……」
家族生意上的那些腌臢事,她從來不過問,哪裡知道還有這樣殘酷的一面。
寧秉安扶住了她的胳膊,又拉她起來,指著窗外,語氣冷淡中帶著一絲嘲諷:「要不,你再看看呢?」
辦公室門打開,重案組李督察帶著一群警員魚貫而入。
看到那些被吊起來的記者,以及正施暴的黑衣人,李督察身後的警員們下意識地舉起了槍。
氣氛瞬間凝固,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發激烈的衝突。
寧曼菲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東尼施施然從門外走了過來,熟稔地遞給李督察一根雪茄:「李督察,今日麻煩你們了。」
李督察看了他一眼,忽然示意所有人收槍。
他接過雪茄,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般:「不要搞出人命就行,這幫狗仔本來就很討厭。」
東尼呵呵一笑:「李督察說得是。不如去樓下休息室坐坐?那裡有自助午餐,珍寶坊大廚主理。」
李督察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那是我和我夥計們有口福了。」
他打了個響指,對著身後的警員說道:「收隊,吃午飯!」
一眾便衣港警就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樂呵呵地跟著東尼和李督察離開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被打得半死不活的記者和依舊吊兒郎當的黑衣人們。
寧曼菲呆滯地看著這一幕,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整個人都懵了。
她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從未接觸過如此複雜殘酷的一面。
現在,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真正的世界一無所知。
寧秉安看著寧曼菲煞白的臉,淡淡地說:「現在看明白了嗎?為什麼你找來的人,都在背刺你。」
「你……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寧曼菲的聲音顫抖著。
她從未想過,真正的權力運作遠比她想像的要複雜和殘酷得多。
寧秉安眼神深邃莫測:「因為,二姐,你太天真了。你以為你是在幫我?你只是在給自己,給我和寧家添亂。」
他頓了頓,無比溫柔又耐心地輕輕替她擦掉眼淚:「所以,以後,不要再做這種愚蠢的事情了。」
寧曼菲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她不明白,為什麼曾經溫柔體貼的弟弟會變成現在這副冷酷無情的模樣。
「你……你變了。」
寧秉安輕嘆:「我沒有變,我只是受家裡人所託,讓你看到了真實的世界。」
他鬆開寧曼菲,吩咐身邊的人:「把那幫別有用心的狗仔各自丟回他們報社和雜誌社門口!」
「是!安少爺!」兩個黑衣大漢點頭,轉身離開。
寧秉安隨後看向寧曼菲,淡淡說——
「老爺子和爹地是商人,不是混黑道的,不會隨意動殺心,但是只要他願意,這些人就算消失在港府,也不會有人追究。」
他垂眸,溫柔又無奈地輕嘆:「小妹才回來不到半年,卻比你更能得到老爺子和爹地的認可。二姐,有時候我不知道你是幸運的,還是可悲的。」
寧曼菲目光呆滯,又忍不住咬住了下唇,倔強地不說話。
……
寧秉安從那間辦公室出來,揉了揉眉心,覺得有些疲憊。
秘書立刻迎上來,低聲問道:「安少爺,現在去哪裡?」
「去鬼老四那兒。」寧秉安淡淡地說,走向電梯。
秘書立刻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按下了電梯按鈕。
電梯門緩緩打開,寧秉安抬眼便看見寧媛和阿恆站在裡面。
寧秉安微微挑眉,邁步走了進去。
狹小的空間裡,氣氛一時有些微妙。
「秉安哥,一切順利嗎?」寧媛率先打破沉默,笑容甜美,仿佛剛才辦公室里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寧秉安平靜地看了她一眼,語氣聽不出喜怒:「這句話,該我問小妹才是。今日港府不少豪門,怕是都要重新認識寧家七小姐的手段手腕了。」
寧媛笑得眉眼彎彎:「哪裡哪裡,我就是干一行愛一行,為港府奔向新時代添磚加瓦,盡一份綿薄之力罷了。」
寧秉安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接這種聽起來奇奇怪怪的「官方發言」。
寧媛這才又轉向寧秉安,似笑非笑地說:「秉安哥今日在教二姐做人的事上,完成得也盡善盡美,我這個做小妹的,很滿意。秉安哥辛苦了。」
寧秉安差點被她氣笑了,是啊,她不滿意就怪了,不是她來威脅他管好二姐嗎?
他微微一扯唇角:「小妹居然平安長大,沒被打死,也不知是哪路神仙太給力。」
寧媛眨了眨眼睛,很認真地說:「大概是因為咱們工人有力量!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讓思想衝破牢籠!」
寧秉安:「……」
別以為他一個資本主義世界長大的人,就不知道這塊叉燒在背《國際歌》的歌詞!
這首歌是法國巴黎公社運動期間創作的!
秘書&阿恆:「啊……撲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