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四面厚牆,密不透風,這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馬總兵用劍指向對方,「你是何人?!」
話剛問出,武功秘籍就被撕成了兩半。
「放肆!」馬總兵怒不可遏,這可是花重金買到的!
眼看著男人將半本秘籍放在火燭上,火光離書頁只差一寸距離,馬總兵毫不遲疑上前搶奪。
還未近身,便被男人一腳踹掉兵器,一掌拍在胸前,飛出三丈遠,後背撞上暗室石牆,滑到地上,吐了口血。
雖不致命,但自信心與尊嚴大減。
怎麼可能……馬總兵自認武功不俗,對面的男子卻快到,讓他出不了招。
「你,你,究竟是誰?」
男人將半冊書放在火上,火光綻放,男人鬆了手,書冊在頃刻間被燒成灰燼,火與灰緩緩飄落。
馬總兵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為什麼要燒書,只聽他冷冷開口——
「馬通天,通州總兵,在任期間不僅毫無建樹,還縱容兒子強搶民女,以強權壓迫,而你,暗中與李相勾結,結黨營私,貪墨軍餉。」
「我沒有,你胡說!」馬總兵下意識反駁,但轉念一想,「和你有什麼關係!」
下一瞬,男人的目光停留在沒有被燈燭照亮的那面牆上,一個個木箱靠著牆,他挑開暗室扣了鎖的箱子,出乎意料的是,這箱子裡還真不是財寶,而是——鐵器。
「你囤那麼多鐵是要私鑄兵器?」
要是一把兩把也便罷了,可這一箱箱的……「你是要造反?」男人疑惑的問題,讓馬通天心驚。
「你胡說八道什麼?!」
馬通天緩過勁兒來,爬起身從身側的兵器架上取下石墩大的鐵錘,緊握鐵錘的柄部,手臂肌肉如同虬龍盤踞,青筋暴起,攢足勁兒要朝著男人摔去——
「呀!!!」
隨著震耳欲聾的怒吼,鐵錘脫手,朝著男子砸去。
伴隨著怒吼聲,隱隱響起一道輕蔑嗤笑。
男子輕躍而起,腳踩石牆,往前傾身與地面平行,長臂持劍一揮。
馬通天驚愕地看著眼前一幕,揉了揉眼睛,巨大鐵錘竟被輕薄的劍身抵住,劍尖微屈。
隨即,鐵面男子上身朝後旋轉,長劍隨手收起,鐵錘再次朝他砸去時,他踩在牆上的腳往前一踢。
馬通天驚訝於男子功力,一邊心生懼意,欲往密室外逃走。
只聽「嘭」的一聲,鐵錘猶如碰到鋼筋,朝馬通天反彈而去。
方才的一切,不過發生在轉瞬間。
馬通天只不過往前跑了一步,便被鐵球砸中左臂與肋骨,整個腰腹都如同被碾碎般,他再次吐出鮮血,倒在地上。
而鐵錘砸中人後,依舊朝前衝著,直到觸碰牆面,再次彈回。
雖力道已經減弱,可那鐵錘有百斤重量,馬通天無力爬起,眼睜睜看著鐵錘欲再次創傷自己,害怕地閉上了眼。
然而意料中的鐵錘,沒滾到身上,他睜開眼,偏頭看見鐵錘在自己臉側一寸處停下。
只差一點。
馬通天的視線朝上,鐵錘上,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的男式黑色長靴,靴頭洗得發白。
他想,此人不僅是個練家子,還是個窮人。
鐵面身量高大,右腳踩踏在鐵錘上,右手肘撐在膝上,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透過兩個黑乎乎的窟窿,馬通天看不清神色,只覺得可怕,根本不知是哪裡得罪對方,更不知對方是入室搶劫為求財,還是……無意中結下的仇家,也或許是李相的仇家?
他忍著劇痛,嘶啞艱難地開口,「你,你若求財,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閉嘴。」
完了,若不是為求財,今日自己必要喪命於此了。
馬通天絕望之際,忽聽對方直截了當道——
「拿來。」
啊?什麼?
錢財嗎?
馬通天眼中燃起希望,用沒斷的右手指了指被木箱擋住的牆體,「那,那,那有……」因著疼痛,說話不清。
鐵面早已不耐煩地邁開長腿,尋著他所指的方向,摸索牆體。
不多時,牆面震動起來。
難道牆後還有一處暗室是放錢的?馬通天能這麼輕易告訴他藏錢之處?
正想著奇怪之處,忽聽馬通天一聲大笑,隨即牆體崩塌。
鐵面面對的牆成了腳邊碎料,也只塌了這一面,否則非得把馬通天砸死不可。
暗室不再是暗室,一面通了風,通向馬府的庭院。
馬通天費勁全力大喊,「來人!」
「來人!」遠遠的,傳來小廝的喊叫,與他的聲音幾近重疊。
「著火啦!」
遠處是一片喧囂,根本無人能聽見馬通天的話。
鐵面在那頭站了會兒,被騙後還很淡定,因為入暗室前,他就在西院點了火,還把前院值守的人撂倒了,這會兒誰能來管這位馬老爺?
在馬通天驚愕的視線中,他走過去,「就這?」
「不,不,」馬通天艱難抬起右手想握住鐵面的腳踝,「大俠,我不騙你,我真有錢。」
鐵面抬起腳,一腳踩上他腹部傷處,冷呵道:「你壞事做盡,還想拿錢買命?」
這正義的口吻,不像是為錢來的,馬通天懵了,腰腹吃痛出聲,「唔……本官乃朝廷命官,不論有無錯處,都輪不到你……你來教訓,你……你這賊子,究竟是誰派來——」
「刺」的一聲,長劍插入腰間。
馬通天瞪大眼睛。
此刻,透過崩塌的那處牆面,他看見了隔壁院落升騰起的火光,以及傳來的嘈雜的救火聲。
然而這些,都在逐漸遠去。
長劍從身體裡拔出,遠處變得模糊虛幻,只能依稀看見一片火紅,他的視線被迫聚焦在近處。
眼帘中,鐵面男子佇立著,衣角微動,「對付不拘泥於律法的狗官,為何要拘於律法。」
他大義凜然的模樣,刻在馬通天充血的眼睛裡。
那眼睛裡也未必完全是充血,還有遠處的一片火光,而火光前……
鐵面男子抬頭將面具解下,緩緩露出冷峻的容顏,凌厲漠然的神情,他一字一字開口——
「孤,名謝歡。」
他的聲音迴蕩於暗室中。
嘈雜的四周,馬通天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人物,他嘴巴動了動,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你——」
極度的驚恐讓他說不出話,下一瞬,失去了視覺,疼痛也漸漸消散,瞪大的眼睛裡,還能倒映出絢爛的火光和謝歡無情的面龐。
聽覺完全消散前,身側響起謝歡低沉的聲音:
「想去山裡還是河裡,嗯?」
「……」回答不了。
「那燒掉好了。」
真的污染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