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黃昏。
城郊,野村。
沈桑寧佯裝昏迷,倒在馬車上,聽著雲昭和一女子交涉。
對方聲音耳熟,但她一時想不起來。
車外,雲昭道:「屍體我們帶來了,你可要驗驗?」
對方刻意壓低聲音「嗯」了一聲。
隨即就要上馬車來檢查。
沈桑寧感受到買主的靠近,買主伸手來探她鼻下,她驀然睜開眼,給買主嚇得不輕。
「大,大小姐。」
與此同時,買主被雲昭控制住,揭開了面紗,是沈落雨的丫鬟阿香。
「沒有武功,還一個人來?」雲昭意外道。
阿香被綁著手腳,瞪著眼,「你們竟敢!剩下的尾款是不想要了嗎?」
雲昭兇狠道:「誰要尾款,告訴我,我爹在哪兒!」
阿香忽笑道:「殺了大小姐,我就告訴你。」
傳說中的大小姐——沈桑寧已經坐起來了。
原以為是多高端的謀殺,沒想到這麼兒戲。
她忍不住問道:「你以為,你和沈落雨的計劃,還有成功的可能嗎?」
阿香聽聞,臉色一變,「這和三小姐沒有關係,是我自己,想替她掃清前路。」
沈桑寧又問:「你們把雲父放哪了?」
阿香冷哼,「我若說了,豈不更是死路一條?」
「呵,你還挺聰明,」沈桑寧望了望身後野村,「左右也就在這片地帶,我們一家家找,也費不了多少功夫。」
阿香心虛地閃閃眸,「……」
沈桑寧將阿香綁實後,便同雲昭一起去村里找人。
這時,卻有一幫五大三粗的男人從荒郊趕來,看著像是亡命之徒。
身後跟著一輛馬車。
沈桑寧瞧見那馬車掀開車簾,露出沈落雨的臉。
「殺了她們。」沈落雨用鎮定掩蓋心底的慌張。
勢在必得的表情,讓沈桑寧神色一凜。
原本是買兇殺人,算是暗殺,而現在沈落雨自知計劃失敗,已經演變到明目張胆殺人的地步。
十幾二十個練家子拎著斧頭沖了過來,沈桑寧眉目凝重,只聽雲昭道:「你先跑,去村里躲躲。」
沈桑寧在這裡,唯恐礙事。
她點點頭,提著裙子,朝村莊內跑去。
「別讓她跑了!」沈落雨突然激動起來,倘若今天沈桑寧活著離開,來日死的就是她了!
雲昭一人難以周旋,只能眼睜睜看著另外幾人追進村中。
那廂,沈桑寧跑得飛快。
好在前陣子一直鍛鍊身體,底盤出乎意外的穩,但奈不住身後那些人是練家子的,眼看就要被追上。
她身子一拐,步入村中死胡同,鑽入一家人的窗中。
是個柴房。
倒也是巧,一轉身,就看見被鐵鏈五花大綁的布衣男子。
男人黑髮如墨,夾雜著幾根稻草,額前的碎發擋住了眉毛和半隻眼睛,下半張臉稜角分明,鬍子拉渣。
是雲昭的養父。
沈桑寧驀然鬆了口氣。
前世,在雲叔離世前,她見過幾面,對他最深刻的印象,便是痴傻二字。
說是年輕時受過傷,失了憶失了智,許是沒什麼煩惱,讓他看起來至少年輕十歲。
「雲叔。」她輕輕喚著,迎著男人呆愣的目光,朝他走去。
可這鐵鏈要怎麼打開呢?
沈桑寧取下髮髻上的釵子,在鐵鏈鎖孔中搗鼓一番,怎麼都解不開。
她抬頭,尷尬地抿抿唇。
卻見雲叔垂著眸,視線似落在她的腰間,「這是……」
他嗓音嘶啞,聲音沒有重心,如一潭死水不起波瀾。
沈桑寧順著視線低下頭,腰間掛著的只有那隻山貓吊墜,「一個墜子。」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們得把鐵鏈解開。
「墜子。」雲叔怔怔地重複一遍,呆愣的黑眸生出一絲情緒,似疑惑。
他的手動了動,鐵鏈摩擦出沉重的聲音。
「老大!屋裡有人!」房外,追趕的人聽到了屋內動靜,作勢要踹門而入。
沈桑寧心中一慌。
下一瞬,木門就被劈砍下來,屋內屋外,再沒了遮擋。
「我就說,在這裡吧!」
「這小夫人長得還怪好看,不如……」油膩的男人說出令人倒胃口的話。
猥瑣之言,讓沈桑寧握著釵子的手緊了緊。
眼見著對方幾人步步逼近,耳旁鐵鏈的噪音再次響起。
是雲叔,他雙手揮動,堅硬的鐵鏈直直擊中為首男子的膝蓋,痛得他倒在地上。
另幾人氣憤不已,其中一人繞開鐵鏈,用木棍砸在雲叔頭上。
「雲叔!」
沈桑寧嚇得大喊。
忽被歹人捉住了肩,她背在身後的手突然一抬,金釵兇猛地刺入歹人眼睛。
血液爆出,濺了她一臉。
歹人惱羞成怒,將她甩到一邊,「啊啊啊我的眼睛,我弄死你!」
沈桑寧被甩在草堆上,斧頭當即要砍到她頭上。
許是求生之欲,讓她分外靈活,她的頭往邊上一躲,腳猛地一抬,踹上歹人的褲襠。
「啊!」歹人痛昏了過去,又換了下一個來。
沈桑寧身心俱疲,也不忘去看雲叔情況,只見三四個人將雲叔按在地上打。
「落在我手裡,你算是要倒霉了。」
緊張下,沈桑寧分不清這話是誰說的,許是打雲叔的人,也可能是她眼前這位。
歹人還在靠近,而她體力不支。
莫不是自己的死期到了,這回活不到四十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再一次重生的機會了……
她絕望地想。
「嘭!」耳旁,突然有什麼爆炸了。
她下意識地閉上眼,擋住臉,一切都變得安靜。
鐵鏈的碎料在空中散落。
再次睜眼,六名歹人都已沒了聲息,七仰八叉地躺在各處。
不過瞬息間,雲叔竟掙脫了鐵鏈,還反殺了六個人?
一招致六條命。
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