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搖頭,笑著道:「不用,我帶條肥魚去孝敬母親。」
榮和堂。
沈桑寧到時,就察覺裡間氣氛緊張,侍女們低著頭大氣不敢喘。
她繼續往裡走,只聽一聲呵斥——
「跪下!」
虞氏顯然動了怒。
下一瞬,就見沈妙儀條件反射般地跪在地上。
沈桑寧走到沈妙儀身邊,緩緩跪下,沒辯解一句。
虞氏凌厲的目光掃來,「我讓你跪了?」
嗯?跪早了?不用跪?
怎麼重生後,待遇都好了。
沈桑寧正要起身。
又聽虞氏冷淡道:「算了,跪著吧。」
沈桑寧面上帶笑,心裡很無語,「母親,兒媳很無辜。」
此言一出,身邊的沈妙儀陰惻惻地看過來。
虞氏冷哼一聲,「平日裡,我不管你們,你們還真當我死了。」
沈桑寧當即抬頭,一臉認真,「母親,我從未這樣想過,其實我開成衣鋪的事,只是沒來得及說,並非有意隱瞞,這事夫君是知曉的。」
「母親切莫動怒,對身子不好,我今日特意從公主府給您帶了條魚,雖不足掛齒,但也是我一份心意。」
沈桑寧對虞氏,向來是採取懷柔政策的。
虞氏看著嚴明,實則容易心軟,何況她對商賈並無偏見。
當下,虞氏平靜地瞅她,「你本也沒什麼錯,起來吧。」
沈桑寧起身,身側的沈妙儀便立即有樣學樣,「母親,我也是,酒樓的事只是沒來得及告訴您。」
「呵,」虞氏一拍桌子,「你可不是酒樓的事,我已經聽人說了,你在外頭是如何行事的!」
「我不管你們姐妹從前有無矛盾,但入了我國公府,就該謹記自己是國公府的女眷!」
「且不說敬長嫂,你至少莫要害人!今日,你將酒樓撇到桑寧身上時,可曾想過最壞的結果?如今丟的,可是我國公府的人!」
沈妙儀委屈地辯白,「我、我是有心為姐姐說話,母親也只信外人片面之詞嗎?」
「不重要,」虞氏皺眉,「你以為我在乎你們小輩之間的事?我只在乎,在外人眼裡,你給國公府門楣抹黑了!」
沈妙儀還抽泣著,又聽虞氏厲聲道——
「出去,到廊下跪著,跪一夜。」
這個懲罰,無疑是侮辱。
沈桑寧冷眼看著沈妙儀懇求,最後被幾個婆子拖到了廊下。
前世,沈妙儀也有這一跪,跪了一夜。
這次,只是換了個理由。
沈桑寧思索之際,虞氏望了過來,「你若不替她求情,就回去吧。」
她當然不會求情。
沈桑寧點點頭,正欲走,下一瞬,就見身著黑衣的男子匆匆趕來。
「母親!」
裴徹眉目恭敬,高聲喊道。
他跪在了虞氏面前,沈妙儀剛才的位置。
「你來做什麼?怎麼,你的妻子,我罰不得?」虞氏擰起眉。
求情的來了,沈桑寧不急著走,駐足觀看。
果不其然,裴徹垂目道:「妙妙做錯了事,母親當然罰得。」
頓了頓,他語氣中充斥不忍,「可妙妙是我的妻子,院中丫鬟眾多,傳出去她顏面無存。」
虞氏冷笑:「她的顏面?那我國公府的顏面呢?」
裴徹正色道:「我願意替她受罰,杖刑都可,還請母親對她網開一面,我替她給長嫂道歉。」
說著,就轉而朝沈桑寧頷首。
沈桑寧正看戲呢,突然被他鄭重地道歉,怪不適應的。
問題是他還跪著呢!
這下轉向她……
「二弟,你可別,別沖我跪啊。」沈桑寧當即往邊上走兩步。
裴徹面色一僵,又轉回去面對虞氏,「母親。」
虞氏拿他沒法,裴徹雖為庶子,到底是虞氏看著長大的,也深得寧國公喜歡。
打不得。
最終看在裴徹面上,寬宥了這一次,讓他把人帶走了。
沈桑寧不知不覺地溜了,只留下一條魚給虞氏。
這次沈妙儀雖沒有被罰,但裴徹的做法,顯然是讓虞氏更生氣了。
人啊,有時候氣撒出來還好。
不撒出來,是會記在心裡的。
倘若沈妙儀下次再犯,就沒這麼好收場了。
沈桑寧腳步輕快,看著庭院裡的水箱,裡頭還有好幾條魚呢。
「少夫人,您心情不錯?」玉翡問道,「那要不要請世子來院裡用晚膳?」
沈桑寧聽聞,點頭,「嗯,可以,正好燒兩條魚。」
獎勵裴如衍,如果沒有他,今天宣傳效果不會這麼好。
玉翡匆匆去了。
回來時,喜憂參半,「世子說,今天還有些公務要忙完,就不來了,但明日休沐,想請少夫人一同去永安樓看茶百戲。」
那不行。
沈桑寧皺眉,「我明天要去繡衣閣,茶百戲有什麼好看的。」
玉翡極力勸說,「少夫人,世子許是想同您增進感情呢,也想不出別的地方,不如您空出半日?」
增進感情,看茶百戲?
沈桑寧覺得很行不通,但還是給面子了,「明日午時匯合吧。」
畢竟裴如衍也是頭回休沐,難得邀請她出門。
說不準,真能增進感情……呢?
玉翡如願以償地去書房回稟。
裴如衍聽完,未露喜色,「知道了。」
待玉翡離去,他才提起袖子,露出手中拿著的玉瓶子。
因為想到妻子好像很在意這瓶藥,他不免也多了些懷疑,故而剛才看了一眼。
竟發現,前陣子母親送來的清熱解暑的藥,和這藥,雖是一樣的瓶子,內里卻全然不同。
裴如衍的眼中閃過郁色,還有猶豫。
再次想到妻子的古怪之處,最終還是喊來陳書——
「你將這藥,拿去給大夫驗驗。」
並另外叮囑,「莫讓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