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夫人腦子裡轉了兩圈,「老爺,咱家能有什麼事,何況背後還有相爺撐腰。」
葉夫人站著不動,這回是葉磐來回踱步。
他思來想去,驀然站定,「就是因為相爺,我才會與裴少夫人作對。」
「相爺下了指令?」葉夫人問。
葉磐搖頭,「二皇子捐獻白銀百萬兩,他們損失的數額,來同我索要,若非要給相爺補上這巨款,我府中怎會臨時虧空,我又何至於拒絕捐款。」
「其二,相爺雖無指令,可相府與寧國公府不和已久,我與裴少夫人一個下馬威,也算是向相爺表忠誠。」
當時,他也沒想太多,哪裡料到一個女子開口就是稅款。
現在算是被人掐住七寸,葉磐生怕裴少夫人想法子來查稅。
所以為今之計……
「我得讓她知難而退,放棄在金陵籌款,她既是為籌款而來,籌不到錢,或許會早日離去。」
葉磐打定主意,葉夫人卻咬緊腮幫,遲疑地開口,「白天打葉子牌時,我聽人說,越家好像捐了錢,裴少夫人離開越家的時候,丫鬟手裡拿著木盒子呢。」
「越家?」葉磐想了一下,半晌才想起名字,「那個越梟?」
葉夫人點頭。
葉磐冷哼,言語與眼神皆充斥不屑,「一個破乞丐出身,靠著鳩占鵲巢才有一席之地,不過是個陰險且卑賤的小人罷了,這些年都極少回金陵,還不是因為我們知曉他的底細,不敢與我們打交道,他這種人只有到外頭才能挺直腰杆,能捐多少錢?不過是存了些攀附心思,以為攀上裴家就能像我們葉家一樣,呵,做夢呢!真是年輕,起不了什麼氣候。」
這番話,葉夫人也認同,忽地靈光一閃,「老爺,我想到一個絕妙的辦法,定能讓裴少夫人儘早離去,說不準,也能讓相爺滿意。」
「哦?」葉磐看向夫人,附耳過去。
房頂上,謝歡忍不住腹誹,房中就兩個人,至於說悄悄話嗎?
哼。
他也附耳在瓦礫上。
謝歡耳力好,但凡底下說話了,即便再輕,他也定能聽見。
但,沒說。
被該死的動靜打斷了,是葉公子回來了,還帶回了一眾官兵。
葉磐與葉夫人驚疑地出門相迎,為首的官兵笑著道——
「葉老爺,葉夫人,令郎今夜協助我們將土匪窩包圍了,大功一件吶!」
「啊?」葉磐與葉夫人兩臉疑惑。
底下是一片恭維寒暄,謝歡耳朵都起繭子了,自知再聽不著有用的信息,直接離開。
回到微生家時,夜已深,見陶園熄燈,他並未去打擾,直接去了顏顏的寢居。
這幾夜,他都睡這裡。
但今夜,寢居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顏顏的母親,謝歡瞅了眼,見老太在裡頭靜默地坐著,大概是年紀大了失眠鬧的。
可是謝歡不失眠啊,大冷天的,就等在外頭。
他透過窗,看老太打起瞌睡來,差點要後仰過去,他下意識咳嗽一聲,將老太婆吵醒。
老太婆睜開迷茫的眼,看看四周,「誰啊。」
無人回答。
她低頭,疑惑地呢喃,「誒,我怎麼在這裡。」
門外的謝歡皺了皺眉,這是痴呆了嗎?
換老太婆痴呆了,他心中也並無快意。
見老太婆顫顫巍巍地走出門,謝歡躲了躲,等她徹底消失在庭院裡,他才進屋。
房裡的燈,都沒有熄。
謝歡將門關上,熄了燈躺榻上歇息。
後半夜,墨染蒼穹,月亮悄悄躲了起來。
伴隨著一聲滾滾天雷,雨水傾盆而至,狂風拍打窗欞,門外沙沙作響。
謝歡在顏顏的榻上睡得很好。
沈桑寧在陶園復盤了一遍阿衍的信,也睡得很好。
但有人不好。
葉家的房屋漏了雨,恰好就在葉磐的主屋,夜裡睡著睡著,屋頂就跟開了口子似的,雨水穿透床帳,迎面來了個透心涼。
深秋啊,多冷啊。
屋頂的口子,正對著他的臉了。
兩口子都醒了,葉磐氣得不行,半夜開始回想,府里前不久才修繕過的,瓦片都是極好的,不可能會碎。
他思來想去,滿心陰謀論,少不得懷疑到那位裴少夫人身上。
自打她來了金陵,葉家不是進賊就是漏雨。
難道是她派了人來,監視葉家?那今夜與夫人的談話內容,豈不是都讓她知道了?!
想到這個可能,葉磐毛骨悚然。
第二天一大早,雨還未停,他就備了些價值不高的人參片,提著禮,以「老友」的名義去微生槐。
巧了,沈桑寧的外祖父微生槐,此刻在正廳里,溝壑縱橫的老臉上寫滿不可思議。
這滿屋子的水是哪裡來的?
頂破了?
漏雨了?
與葉家不同,微生家漏的是正廳,後半夜沒有人發現,導致廳內積了不少雨水。
下人們正在掃水。
葉磐想了一肚子試探的話,「伯父——」他熟稔開口,在看見微生家滿屋子雨水的時候,突然把心放回了肚子裡。
看來,他搞錯了。
微生家也漏雨,葉家也漏雨……罪魁禍首大概是同一個人,且都偷聽了他們說話,這人是誰呢。
葉磐在心裡給沈桑寧解除了嫌疑,將嫌疑轉嫁到了越梟身上。
因為越梟也是新來金陵的人吶。
陰險小人,更有可能幹出這種竊聽還故意不蓋瓦的事來!
「怎麼了?」微生槐疑惑,平日裡很難聽到這一聲伯父。
葉磐搖頭,放下禮,稍微有了幾分笑意,「你家怎麼也漏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