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母莫若女,養在王氏跟前十幾年,戚錦早就已經對王氏的一舉一動都知之甚詳。
一看王氏這架勢,她幾乎是片刻的停頓都沒有,立即便捂著臉跪在了地上痛哭:「娘,我錯了!是我錯了!」
從小就是這樣,王氏吃軟不吃硬。
你若是犯了錯還要跟王氏硬挺著,王氏的怒氣就會越來越重,一開始可能只想給你一巴掌的,最後就會鬧到收不了場。
但是若是你一開始就態度誠懇的認錯,表示不會再犯,王氏不管怎麼樣都會給你一個機會。
戚錦根本沒有任何時間再來思考,所做的一切全都憑藉這些年的本能。
她膝行著抱住了王氏的大腿,哭的聲淚俱下:「娘,我真的太害怕了!我被趕出家門,真的很怕你不要我了.......」
人心肉長,王氏見她哭的這麼悽慘,心裡又氣又恨:「所以你就可以勾引你哥哥?!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死他,也會害死你自己啊?!」
戚錦哇的一聲哭的更厲害了:「娘,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是向家姐姐說我不是親生的,是野種,哥哥才說她就算是哥哥的未婚妻,現在也還不是正妻,沒資格這麼說而已!」
私心裡,王氏當然不願意承認和相信自己一手教養出來的兒女竟然會做出這麼不容於世俗的事情。
所以雖然滿懷著憤怒和殺意過來。
但是戚錦一認錯一求饒,一解釋,她還是有些心軟。
人就是這樣感情用事的,王氏見戚錦哭的都抬不起頭,心裡一時很不是滋味。
但是想到了戚震臨走時的眼神。
她又覺得不寒而慄。
不行,她不能失去丈夫的支持。
她這一生都是按照世俗的要求活著的,對於她來說,丈夫就是天。
她就算是沒了父母,也不能沒有丈夫。
深吸了一口氣,她死死地攥住了自己手,連指甲都已經陷入了掌心,也還是毫無痛覺。
沉默一瞬,她輕聲說:「阿錦,這些年我一直把你當成是親生女兒,就算是知道了身世真相,我也從未想過捨棄你,可你做的太過了。」
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的。
她不能再心軟了。
戚錦聽的心頭驟生不祥,她陡然明白過來,王氏這真的是要自己死了的。
這一瞬間,她心裡掠過很多個年頭,但是最終,她拔下了自己頭上的另一根簪子,抵住了自己的喉嚨,哭著說:「娘,是我做錯,是我讓你為難了!是女兒不孝,讓你和哥哥都背上罵名,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她發了狠,簪子一下子便遞進了肉里,瞬間便有血珠滲出來。
她嗚咽著,還是低聲喊娘。
王氏的心都要碎了!
若是戚錦死不悔改,她都還能逼自己狠下心來解決了這個禍患。
可現在,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寧願自己死都不願意給她添麻煩啊!
她怎麼能夠下得去這個手?
戚錦閉上眼睛,死死地攥著金簪:「娘,我去了,你好好保重......」
說著便要作勢要用力。
最後關頭,王氏死死地捏住了戚錦的手腕,啪的一聲將那根金簪打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驚住了。
雲燕的腿都軟了,驚恐的睜大眼睛倒在地上,緊張的吞了口口水。
天哪,她差一點兒以為自己姑娘就要這麼死了。
高家的則是皺眉看著王氏,心裡有些擔心。
侯爺都已經下了死命了,一定要解決掉戚錦,覺得戚錦忘恩負義,心機深沉。
夫人卻在臨門一腳的時候反悔了。
這回去怎麼跟侯爺交代啊?!
戚錦淚眼朦朧的看著王氏,撲過去抱住王氏的腿:「娘!」
心裡卻重重的鬆了口氣。
幸虧,幸虧她賭對了!
若是今天來的是戚震,她這番作態絕對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但是來的是王氏,女人到底就是更加心軟,她這招以退為進的苦肉計,反倒是起了效果。
王氏摸了摸戚錦的頭髮,伸手將她攙扶起來:「你走吧!」
戚錦震驚的看著她:「娘?」
「以後別再叫我娘,你也不再是戚家的人。」王氏咬了咬牙下了決心:「你走吧,這些下人的身契我都給你,另外給你一萬兩銀票,我會讓劉媽媽仍舊跟著你,帶著你下江南,或是去福建,幫你立戶,你永遠不要再回來!」
母女一場,都說生恩不及養恩大。
只有王氏才知道自己到底付出了怎麼樣的心血。
以前戚錦六個月生病,她日夜守在戚錦床邊祈求戚錦快些好起來。
戚錦兩周歲的時候又生了一次大病。
那一次她更是去了五台山,一步一叩首的跪上金頂為戚錦祈福。
多年積攢下來的感情不是血脈兩個字就能夠抹殺的。
王氏下定決心給戚錦一條活路。
戚錦含淚跪在地上,重重的朝著王氏磕了三個頭:「娘,女兒給您磕頭了!」
這邊母慈女孝,那邊戚元做的東西終於好了。
蒸籠里冒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香味。
連翹的肚子頓時不爭氣的骨碌碌的叫了幾聲。
大家撲哧都笑了。
戚元掀開蓋子,煙霧散去,便見到裡頭有灰棕色的像是包子一樣的東西,此時正散發著熱氣。
連翹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戚元:「大小姐,這是什麼東西?」
包子不都是白色的嗎?
怎麼這東西顏色這麼奇怪啊?
能吃嗎?
戚元笑著彈了彈她鼻子:「能不能吃的,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可連翹還真的有些不敢試。
這顏色太奇怪了些,而且看上去像是透明的,能看到裡面的東西似地。
她以前從來沒見過這東西。
不過......
她抿了抿唇,伸手拈起一個,秉持著就算是毒死自己也不能讓大小姐丟臉的想法,視死如歸的咬了一口。
白芷頓時緊張的看著她,生怕她吐出來。
結果連翹猛然睜大眼睛:「姑娘,好好吃啊!」
戚元笑著搖頭,將東西都盛進食盒裡擺放好,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來:「回去吧,客人該到了。」
客人?
連翹和白芷對視了一眼,有些茫然-----她們姑娘哪兒有什麼客人?